她没有再看那丝帕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无法承受的煎熬。她微微躬身,双手将那方承载着滔天秘密和血腥代价的丝帕,高高捧过头顶,呈向御辇上的帝王。
高力士如同最精密的机器,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极其恭敬、又极其谨慎地接过了那方素帕。他低垂着眼睑,如同捧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迅速后退,将其纳入自己宽大的袍袖深处,消失不见。
交易完成。
真相,被无声地封存。
李隆基的目光掠过女儿那低垂的、微微颤抖的肩头,眼底深处那丝细微的涟漪彻底归于死寂般的平静。他不再看李昭宁,目光转向依旧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太子李瑛,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与威严,却带着冰冷的斥责:
“太子李瑛!御下不严,禁卫失察!致使宵小假冒东宫旗号,祸乱京都,惊扰驸马,更引发晋阳公主府血案!险酿大祸!此失察渎职之罪,不可轻恕!”
李瑛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父皇……父皇竟将如此惊天血案,轻描淡写地归咎于他“御下不严”、“禁卫失察”?这看似斥责,实则是……回护!是给了他一条生路!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瘫软在地,连忙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儿臣……儿臣知罪!儿臣罪该万死!谢父皇隆恩!谢父皇隆恩!”
“着即回东宫,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擅离!金吾卫指挥使,革职查办!一应涉案人等,严惩不贷!”李隆基的声音如同金口玉言,瞬间将一场足以废黜太子的风暴,定性为东宫内部管理不善的“小过”。
“儿臣(臣)领旨!谢陛下(父皇)隆恩!”李瑛和一旁早已面无人色的金吾卫将校们如蒙大赦,连连叩首。
李隆基的目光最后扫过昏迷不醒的秦烽,以及他手腕上那妖异搏动的青痕,声音淡漠:“驸马秦烽,忠勇可嘉,然身中奇毒,需静心调养。着晋阳公主携驸马,移驾骊山华清宫温泉别院,由太医署全力诊治,务必……保住性命。”
“儿臣领旨。”李昭宁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知道,这看似恩宠的“移驾诊治”,实则是将她和秦烽暂时隔离在权力中心之外,远离长安即将到来的、为掩盖真相而进行的血腥清洗。
“起驾,回宫。”李隆基不再多言,仿佛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缓缓靠回御座。厚重的明黄锦帘被无声放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风雪与目光。
威严的号角与净水鞭声再次响起,庞大的天子仪仗如同金色的巨龙,缓缓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山道,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沉默而肃穆地驶去。风雪似乎更大了,很快便掩去了车辙和马蹄的痕迹。
山门前,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太子、心如死灰的晋阳公主、昏迷垂危的驸马,以及一地狼藉和冰冷的尸体。
李瑛被内侍搀扶着,哆哆嗦嗦地爬上安车。在车帘落下的最后一瞬,他那双因恐惧而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在依旧肃立在风雪中、面罩寒霜的李昭宁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以及一种“为什么父皇只斥责我而不责罚她”的深深不甘!
李昭宁没有理会那道目光。她缓缓转过身,走向被高力士扶着的秦烽。风雪吹拂着她的珠帘,露出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她伸出手,指尖极其轻微地拂过秦烽手腕上那搏动得愈发急促、色泽愈发深沉的青黑色毒痕。那毒痕的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方才那场用真相换取的、冰冷的“安稳”。
高力士浑浊的老眼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去的天子仪仗,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毒痕诡异的秦烽,最后目光落在李昭宁那冰冷而孤绝的侧影上。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风雪大了,请移步,护送驸马……前往华清宫吧。”
李昭宁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秦烽手腕上那道如同活物般、在风雪中无声搏动的青黑色毒痕。那搏动的节奏,仿佛与远处长安城方向隐约传来的、象征帝王威权的净水鞭声,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冰冷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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