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京师东城,晨雾如轻纱,笼罩着青石巷陌,街头已喧嚣渐起。昨夜的风声还在耳畔低吟,我推开客栈木门,晨光洒在肩头,带来一丝清凉。我换上昨天的装扮,带上一叠好运符。前两日的市井行走,已在我心底燃起一簇微光,今日,我欲再入红尘,去听那布帛间的低语,去看这凡人生活的另一面。
白泽跟在我身旁,化作少年模样,眉眼灵动,嘴角噙着顽皮的笑。他昨夜舔着糖葫芦,嘀咕着凡人的趣事,睡前问我:“哥哥,他们咋那么爱说话?”我拍着他的头,轻声道:“因为他们活着,活着就有话说。今日再随我走走,别只顾吃。”他咧嘴一笑,拍着胸脯道:“放心,我还想听他们讲啥!”
我们信步来到东城一间布庄,门脸不大,檐下挂着几匹锦缎,晨光映在布面上,泛着柔和的光泽。店内几位女客正挑拣布料,低声交谈,掌柜是个精明妇人,眼角带笑,见我们进来,热情招呼:“两位客官,要点布料做衣裳?刚进了批蜀锦,瞧着喜庆!”我随意挑了块青布,搭话道:“掌柜的,近日生意如何?”她一边叠布,一边笑道:“还行,京师人多,衣裳总得穿。不过料子贵了,买的人挑得仔细些。”
旁边一妇人接话,手里捏着块灰布,叹道:“可不是,我家男人干活辛苦,我想给他做件厚实点的,可布价涨得心疼。”另一女客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低声道:“日子紧巴巴,可孩子大了,总得添新衣。听说北边不太平,我只盼一家人平平安安。”我静静听着,心中微动,这些妇人言语朴素,却满是对家人的牵挂,那份温情如春风拂面。
正欲取出好运符赠予她们,店内走进两人,一高一矮,皆着男装。高者身形纤瘦,头戴青帽,眉眼清俊,矮者似小厮,紧随其后。我目光扫过,忽觉那高者气度不凡,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熟悉。她挑了块素锦,似随意地瞥了我一眼,四目相对,我心头一震——是思柔公主!她女扮男装,微服私访,那矮者必是宫女乔装。我唇角微扬,她亦回以一笑,彼此心照不宣,未点破身份。
我从袖中取出几枚好运符,分赠掌柜与两位女客,笑道:“愿诸位家庭和睦,平安顺遂。”掌柜接过符纸,瞧着星光纹路,惊喜道:“仙长好手艺,这符瞧着灵验,多谢了!”抱婴孩的女客小心收好,低声道:“谢仙长,我回去给孩子挂上。”思柔见状,装作好奇,走近道:“这位兄台,这符可是稀罕物,能否也赐我一张?”声音清朗,带着几分戏谑。我递上一枚,拱手道:“兄台客气,聊表心意。”她接过后,眼中笑意更深,低声道:“多谢,日后必报。”
布庄外聚来几人,有人嚷道:“仙长,我听米铺老板说,得了符生意好了不少,能不能给我一张?”还有人道:“我家孩子昨夜不咳了,真是神了!”求符者渐多,我一一应下,叮嘱:“心诚则灵,珍重自身。”思柔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场热闹,低声道:“兄台好人缘。”我轻笑,未语。
离开布庄,思柔忽道:“在下新来京师,欲寻处清净地喝茶,兄台可愿同行?”我心知她意,点头道:“清风阁茶肆不错,请。”她颔首,与宫女随我前往。白泽好奇地跟在后面,嘀咕道:“哥哥,这人咋怪怪的?”我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别多嘴,跟好就是。”
清风阁茶肆内,竹椅木桌,茶香袅袅。我与思柔步入一间雅间,宫女扮作小厮守在门外,关上竹帘,隔绝外间喧嚣。雅间不大,一方木桌,两盏青瓷茶盏,窗外槐影摇曳,透进几缕微光。思柔摘下青帽,露出乌黑长发,笑道:“林道长,三日不见,别来无恙?”我拱手道:“公主殿下,微服私访,好兴致。”她摆手,坐下来,叹道:“宫中暗流汹涌,我出来透口气,顺便看看民间疾苦。”
茶肆小二送来一壶碧螺春,茶汤清绿,香气扑鼻。我为她斟满一杯,她轻啜一口,低声道:“近日宫中耳目杂乱,严党与裕王斗得不可开交,父皇却只顾炼丹。我微服而出,听闻水井变黑,百姓惶恐,便想亲眼瞧瞧。”我点头,续道:“公主忧民之心,令人敬佩。我这三日行走市井,也有些感悟。”她眼中一亮,放下茶盏,倾身道:“愿闻其详。”
我端起茶盏,目光投向窗外,低声道:“前两日,我在餐肆与茶肆,见掌柜苦中作乐,茶客叹世道而乐观,今日在布庄,又听妇人盼家和。赠符虽小,却因民心之诚,生出光亮。我渐悟,气运非玄乎之物,乃万民之心。若他们认定日子能过下去,光明教再猖狂,又能如何?”思柔听罢,眼中波光流转,喃喃道:“民心如水,涓涓成海……林道长此言,与我近日所思不谋而合。宫中争斗,皆为权势,可谁真为这万民着想?”
她顿了顿,叹道:“昨日我去西城,见一老妪因水井毒气病倒,家中无粮,儿女在外,孤苦无依。我命人送去米药,可这不过是杯水车薪。”我轻叹:“公主仁心,然天下之苦,非一人可解。我这三日,见市井之人韧如蒲草,苦中寻乐,才知国之根基在民。”她点头,目光深邃:“父皇常言气运在天,我却觉,气运在人。林道长,你这好运符,倒是点亮了他们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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