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力已经调出了悬浮在面前的全息牧场地图。代表羊群的密集绿点,正坚定地朝着地图上一块被特意标记为暗红色、标注着“20Y-棉田旧址”的区域移动。领头七只头羊项圈上的红光急促闪烁,频率一致得诡异。“是阿尔泰!”阿迪力眼睛一亮,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管,里面封存着一株干枯却形态完整的鼠尾草标本,“是阿尔泰找回来的U盘数据!里面有棉田污染区的特殊鼠尾草信息素图谱!羊群被吸引过去了!” 月光下,他手中的鼠尾草标本,其茎叶上附着的休眠菌丝,正泛起幽幽的蓝光。
“呜——呜——呜——!”
尖锐凄厉的警报声如同钢针,骤然刺破牧场的宁静,从合作社方向传来!紧接着,马晓梅那极具穿透力的尖嗓子,通过遍布牧场的定向广播系统,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响彻夜空:“雹子!要下雹子了!量子奶茶仪半小时前就抽风一样预警!云层已经压到头顶了!”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秒,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合作社毡房!是古丽巴哈尔!她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正在刺绣的绷架,那绷架上缠绕着璀璨的金线。她朝着机房狂奔,夜风吹拂,绷架上的金线被拉得笔直,在月光下剧烈抖动、闪耀,如同一条流淌在空中的数据光河!“给我争取时间!得给防护罩核心绣一层绝缘抗冲击的‘生命树’隔离层!” 她的声音在风中破碎又坚定。
合作社机房内,陈朝阳早已丢掉了清华博士的矜持。他头发凌乱,额上青筋暴起,十指在控制台上敲出残影,汗水浸透了衬衫后背,狼狈得像刚从暴雨里捞出来。“启动!启动星链防护网!所有无人机紧急升空!切换最高强度驱雹模式!能量给我顶到120%!” 他的嘶吼淹没在机器疯狂的嗡鸣和警报的尖啸中。
“用这个!” 一个稚嫩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在陈朝阳身后响起。是其其格!她一路狂奔而来,小脸通红,气喘吁吁。她毫不犹豫地扯下脖子上那枚依旧滚烫的黑狼牙吊坠,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狠狠按在主控制台的生物特征识别器上!“我爷爷说过!真正的黑狼牙,是能劈开乌云、带来生路的雷霆之牙!”
“嗡——轰!”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彻底唤醒!覆盖在合作社及周边牧场上方、由高强度菌丝智能材料构成的半透明防护罩,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翠绿色光芒!厚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表面浮现出无数古老而繁复的、类似哈斯额尔敦刺青上的守护符文!悬停在防护罩上方、刚刚组建成巨大蒙古包穹顶形态的无人机群,所有航拍灯瞬间切换成刺目的、高频闪烁的强蓝光驱雹模式!冰冷的蓝光如同利剑,刺向上空翻滚的、蕴藏着毁灭力量的墨黑云团!
阿迪力冲到中央处理器旁,咬开一个粗布小口袋,将里面半袋饱满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苜蓿种子,哗啦一声全部倒了进去!“奶奶告诉我!种子破土向上的力量,连最硬的冻土都能顶开!冰雹算什么!” 他对着轰鸣的机器大喊。
奇迹,在震耳欲聋的雷鸣和第一颗蚕豆大的冰雹砸落的恐怖声响中,悍然诞生!
智能菌丝构成的防护罩,在老牧人狼牙象征的勇毅与孩童撒下的种子所代表的蓬勃生命力的双重加持下,在云端疯狂生长、交织、强化!坚硬的冰雹如同密集的鼓点砸落,撞击在柔韧无比的菌丝罩上,发出的竟不是沉闷的碎裂声,而是奇异的、带着强烈共鸣的“嗡——铮——!”声,如同无数根冬不拉琴弦在暴风雨中被奋力拨响,奏响一曲与天灾抗争的悲壮交响!
“让开!!”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巴特尔如同神话中走出的巨人,竟顶着一口巨大的、黄澄澄的熬奶茶铜锅,悍然冲进了防护罩边缘的暴雨冰雹之中!沉重的蒙古袍吸饱了冰冷的雨水和砸落的碎冰,变得如同灌铅的铠甲,但他魁梧的身躯依旧挺得笔直。他猛地张开双臂,摆出蒙古搏克手最经典的、邀请天地对决的起手式!“来啊!狗日的雹子!朝爷爷这儿砸!”
随着他的怒吼,一个巨大无朋、凝实如山的全息苍狼虚影,骤然在他身后膨胀显现!苍狼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迎着倾泻而下的最后一股密集冰雹,义无反顾地猛冲上去!虚影与实体冰雹猛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能量闪光!巨大的冲击波将巴特尔震得一个趔趄,但那最后几颗拳头大小的致命冰雹,也在苍狼虚影的舍身撞击下,于半空中轰然炸裂,化为漫天冰冷的白色齑粉,簌簌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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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终于艰难地撕破了黑暗与暴虐的云层。劫后余生的合作社晒场,在熹微的晨光中,俨然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充满泥土与科技气息的前沿实验室。
老玉素甫蹲在一个巨大的、盛满深绿色粘稠菌丝培养液的玻璃缸旁。他手中的铜烟锅杆不再是抽烟的工具,而是化身为一根精密的搅拌棒,缓慢而有力地搅动着缸内浑浊的液体。液体中,沉浮着昨夜收集的、来自二十年前那片焦黑棉田的泥土样本,以及一些被冰雹砸落的、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黑色矿物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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