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佝偻着身体,动作却异常迅捷地走到那巨怪尸体流淌出的暗红色粘液小溪旁。他没有直接用手去碰那散发着浓烈腥甜和腐蚀气息的液体,而是从他那件破旧油腻的工装口袋里,摸索出一把……锈迹斑斑、但刃口似乎异常锋利的、形状古怪的金属镊子?又或者是一截打磨过的某种生物利齿?
老约翰蹲下身,用那古怪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小滴浓稠得如同糖浆般的暗红色粘液。那滴粘液在工具尖端滚动,散发着不祥的光泽和刺鼻的气味。
“废物!把你的‘灯’凑过来!”老约翰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声音沙哑而急促。
陈观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意识深处的剧痛和现实身体的虚弱如同两把钝刀在反复切割。他听到了老约翰的话,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恶心。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用尽全身残存的一丝力气,拼命地将右肩连同那光芒摇曳的滤盘,向老约翰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仅仅是这一点点挪动,就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昏厥过去。
知更见状,立刻明白了老约翰的意图。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恐惧,但看到陈观那痛苦求生的眼神,她猛地一咬牙,不再犹豫!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陈观的身体,双手颤抖着,用尽力气帮他托住那沉重的滤盘边缘,将它微微抬起,让滤盘底部中心区域那些更加复杂、如同某种能量接口的几何纹路,对准了老约翰工具尖端的那一滴暗红粘液!
老约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滤盘底部的纹路和那滴悬垂的粘液。他枯瘦的手腕稳如磐石,缓缓地将工具尖端,连同那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粘液,小心翼翼地靠近滤盘底部一个微微凹陷的、似乎能容纳液体的微型结构。
就在那滴暗红粘液即将接触滤盘底部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响起!滤盘底部那冰冷的金属表面,与粘液接触的地方,竟然瞬间冒起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浓烈腥甜味的黑紫色烟雾!仿佛最纯净的秩序遇到了最污秽的腐蚀,正在进行着本能的排斥和对抗!
滤盘中心那本就微弱的乳白色光晕,猛地剧烈闪烁起来,明暗交替如同垂死挣扎!一股强烈的抗拒和痛苦感顺着那与陈观身体紧密相连的秩序之力,猛地冲击进他的意识!
“呃啊!”陈观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抽搐,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扔进了强酸池!滤盘在排斥!这种强行注入污秽能量的行为,对它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伤害和亵渎!
“老头子!停下!滤盘要碎了!”班克斯惊骇地看着滤盘光芒的急剧闪烁,失声喊道。
知更也吓得几乎要松手。
但老约翰的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手腕极其稳定地继续下压!
嗡——!
就在那滴粘液彻底落入滤盘底部那个微型凹陷结构的刹那!整个巨大的净化滤盘猛地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纯净秩序与污秽锈蚀的、冰冷刺骨又带着强烈腐蚀感的能量洪流,如同被强行激活的电路,猛地从滤盘底部逆冲而上!
嗤嗤嗤——!!!
滤盘中心那原本纯净的乳白色光晕,瞬间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不稳定地爆闪起来!不再是温暖的秩序之光,而像是一颗即将爆炸的、充满了不稳定能量的炸弹核心!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腥甜铁锈和某种有机体腐烂的恶臭,伴随着强烈的能量躁动,从滤盘中弥漫开来!
“操!!”班克斯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去,霰弹枪都差点脱手!这玩意儿看起来随时要炸!
知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那股可怕的恶臭吓得花容失色,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双手依然死死托着滤盘的边缘,没有松开!她能感觉到陈观的身体在这股能量冲击下痛苦地绷紧、抽搐!
“哥哥!”她带着哭腔喊道。
陈观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右肩的创口处,滤盘传导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秩序约束,而是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疯狂锈蚀欲望的污秽能量!这股能量粗暴地涌入他的身体,与他体内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代表“深渊”的冰冷力量仿佛受到了同源的刺激,贪婪地想要吞噬这股污秽能量壮大自身!而代表“混乱”的灼热力量则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狂暴地排斥着这股外来的腐蚀!滤盘本身残存的秩序之光,则在这两股内外夹击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混乱、都要深沉的剧痛席卷了他的全身!身体仿佛在被无数把生锈的钝刀从内到外反复切割、腐蚀!意识在纯净的秩序、冰冷的深渊、狂暴的混乱以及污秽的锈蚀之间被疯狂撕扯!
“嗬……嗬……”他喉咙里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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