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戴维斯突然走出来打圆场:"各位,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他说着流利的中文,"小田切先生,不如让我来处理?"
小田切借坡下驴,点点头转身回了商社。戴维斯蹲下身,对那小女孩露出微笑:"小姑娘,对不起,我代那位叔叔向你道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这个给你,好吗?"
女孩怯生生地看向纪白。纪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女孩这才接过糖果,小声道谢。
戴维斯站起身,对我伸出手:"戴维斯,怡和洋行的。您就是楚探长?久仰大名。"
我没有握他的手:"你知道我?"
"汉口警界的新星,谁人不知?"他笑容可掬,但眼神闪烁,"不知楚探长今日来日租界有何公干?"
"例行巡逻。"我淡淡道,"倒是戴维斯先生,来东和商社谈生意?"
"只是些茶叶进出口的小事。"他轻松地说,但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手杖顶端。
我注意到他的手杖顶端有个不易察觉的机关,似乎可以旋开。
"这位是?"戴维斯看向纪白。
"湖北医学专门学校纪白。"纪白简短地自我介绍。
戴维斯的瞳孔微微收缩:"医学院的?"
"解剖学教师。"纪白直视着他,"戴维斯先生对医学也有兴趣?前几日不是还去我们学校想参观尸体吗?"
戴维斯的笑容僵了一瞬:"纯属学术好奇。我在牛津读书时就对人体解剖很感兴趣。"
"是吗?"纪白推了推眼镜,"那您一定知道马钱子碱中毒的症状了?"
戴维斯脸色变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小娥,"我突然插话,"醉仙楼的艺伎,马钱子碱中毒而死。戴维斯先生认识吧?"
街道仿佛突然安静下来。戴维斯的手紧紧攥住手杖,指节发白。
"听说过,不熟。"他强作镇定,"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等候的汽车。我注意到他上车前,东和商社二楼窗口,小田切正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有意思..."我喃喃道。
人群渐渐散去。卖花女孩的母亲闻讯赶来,千恩万谢地带着孩子走了。我和纪白也离开了现场。
"戴维斯明显在撒谎。"走在回华界的路上,纪白兴奋地说,"他听到周小娥名字时的反应太可疑了!"
我点点头:"更可疑的是他和东和商社的关系。一个英国洋行职员,和日本商社社长密谈什么?"
"还有那手杖,"纪白补充,"顶端肯定有古怪。"
"观察得很仔细。"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你冲出去保护那女孩,很勇敢。"
纪白有些不好意思:"一时冲动...那日本学生太欺负人了。"
"不过以后别这么莽撞。"我严肃地说,"日租界情况复杂,日本人横行霸道惯了,连我们警察都要小心行事。"
纪白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戴维斯提到他在牛津读过书,但我注意到他说'人体解剖'时的用词是'post-mortem examination',这是法医术语,普通医学生不会这么用。"
"你懂拉丁文?"我有些意外。
"医学必修课。"纪白微笑,"而且他发音带点爱丁堡口音,不像是牛津毕业的。"
我深深看了纪白一眼。这个看似文弱的医学教师,观察力和专业知识都超出我的预期。
"我们去醉仙楼看看。"我决定道,"既然周小娥在那里工作过,可能会找到更多线索。"
纪白眼睛一亮:"现在就去?"
"晚上去。"我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艺伎晚上才上班。"
我们在路边小摊吃了碗热干面当晚餐。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汉口的夜生活开始了。醉仙楼位于大智门火车站附近,是这一带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之一。
三层的中式楼阁张灯结彩,门口站着两个穿短打的汉子,显然是看场子的。楼内传出琵琶声和女子的娇笑。
"真要进去?"纪白站在门口,有些踌躇。
"怎么,纪老师没来过这种地方?"我故意问。
纪白推了推眼镜,耳根发红:"当然没有!我...我平日除了教书就是读书..."
我拍拍他的肩:"放松点,就当是学术考察。"
正要进门,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楚探长!请留步!"
回头一看,竟是刘四爷,他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跟着两个手下。
"刘老板?"我挑眉,"有何贵干?"
刘四爷把我们拉到一旁暗处,低声道:"楚探长,您不能进去!戴维斯刚刚派人传话,说要是看见您接近醉仙楼,就要...就要您好看!"
"哦?"我冷笑,"他倒是消息灵通。"
"楚探长,那洋人不好惹啊!"刘四爷急得直搓手,"他叔叔是领事馆的,连警察厅长都要给三分面子..."
"多谢提醒。"我淡淡道,"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越是不让查的案子,越要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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