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充耳不闻,拐进一个四通八达的菜市场。傍晚的菜市场还剩几个菜摊,卖豆腐的老头惊恐地看着我们,扁担掉在地上。张默撞倒一个菜筐,番茄滚了一地,我踩在上面差点滑倒,纪白却趁机抓住了他的后领。
“放开我!”张默像疯狗一样挣扎,后脑勺狠狠撞在纪白额头上。纪白闷哼一声,手松了。张默拔出藏在腰里的匕首,朝我刺来。
我侧身避开,匕首划破了我的警服袖子。我抬脚踹在他膝盖上,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匕首滑出去老远。纪白捂着额头追上来,膝盖顶住张默的背。
“说!账本呢?”我掐住他的后颈。
张默喘着粗气,血从绷带里渗出来,滴在地上的番茄汁里。“账本……早就被周志远烧了……”他声音嘶哑,“我留着命,是要去九江……找赵坤……”
“赵坤在哪?”
“我不知道……”他突然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你们以为周志远是好人?他爹周启贤才是老狐狸!三年前……三年前他爹根本没赶走赵坤,是让他去九江运货……运鸦片!”
纪白猛地抬头,眼镜片上沾了血:“鸦片?周启贤不是商会会长吗?”
“会长?”张默啐了口血沫,“他暗地里是汉口最大的烟土贩子!赵坤是他的白手套,富察氏……富察氏是他从九江抢来的戏子,她手里那枚翡翠戒指,里面藏着鸦片配方的密信!”
我心里一震。富察氏的戒指里藏着密信?难怪张默要画戒指的图,难怪周志远要烧账本——他不仅要掩盖自己走私的事,还要抢回那枚戒指!
“周志远为什么杀李忠?”我追问。
“李忠知道得太多了……”张默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当年跟着周启贤跑船,知道翡翠戒指的秘密……周志远怕他说出去,就让我下了洋金花,再用烟袋锅子……”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涌出黑血。
“他中毒了!”纪白翻开张默的眼皮,瞳孔已经散了,“是氰化物,发作很快。”
张默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嵌进肉里:“去九江……找‘双鱼号’货船……赵坤……他要为戏班……报仇……”他手一松,头歪向一边,死了。
巷子里静得可怕,只有远处传来卖桂花赤豆汤的吆喝声。纪白蹲在尸体旁,额头上的血顺着鼻梁往下滴,滴在张默睁大的眼睛上。我捡起张默掉在地上的钱包,里面除了几块大洋,还有一张揉皱的船票——明早去九江的“江汉号”。
“他要去九江找赵坤,”纪白声音发颤,“赵坤要为戏班报仇……富察氏是戏子出身,难道……”
“三年前九江戏班灭门案,”我想起富察氏脚踝的旧疤痕,“赵坤说过,是他帮富察氏报的仇。可张默又说,周启贤是烟土贩子,赵坤是他的白手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我把张默的船票揣好,抬头望了望雾蒙蒙的夜空。周志远烧了账本,毒死了张默,以为能掩盖一切,却没想到张默临死前吐了真言。翡翠戒指里的密信,九江的“双鱼号”货船,赵坤的复仇……这盘棋比我想的更大。
“纪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医专处理伤口,我去富察公馆走一趟。”
“你一个人去?”纪白站起来,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周志远肯定知道张默没死透,他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我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我枪打得准。”
黄包车在夜色里穿梭,车夫哼着不成调的汉剧。路过江汉关时,自鸣钟敲了九下,钟声在江面上回荡。我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警服袖子破了个洞,脸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
富察公馆的灯亮着,紫藤花在夜色里散着冷香。我敲开门,瘸腿门房见是我,脸色煞白:“探长,您……您又来了?”
“找富察太太。”我径直往里走。
堂屋的自鸣钟“滴答”响着,富察氏坐在灯下,手里捧着本线装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见我进来,她猛地合上书,手指在书页上留下深深的压痕。
“楚探长,这么晚了……”她声音发颤,旗袍领口露出的锁骨在灯光下白得像纸。
我没说话,掏出那半张烧焦的纸片,放在她面前。她盯着纸片上的“富察”和“翡翠”,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张默死了,”我盯着她的眼睛,“他说,你戒指里藏着密信。”
富察氏猛地站起来,后退两步撞在供桌上,周启贤的遗像被震得晃了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嘴唇哆嗦着,伸手去摸脖子上的翡翠项链——那枚戒指被她穿成了吊坠。
“周志远杀了李忠,烧了账本,现在又毒死了张默,”我往前一步,“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窗外的紫藤花影晃了晃,像是有人在偷听。富察氏突然跪了下来,抓住我的裤脚:“探长,救我……求你救我……”她抬起头,泪水在灯光下闪着光,“戒指里……戒指里确实有密信……是我祖父当年写的,关于荆州驻防营的军饷……可周启贤发现了,他说那是鸦片配方……”
“赵坤呢?”我蹲下身,“他跟你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兄……”富察氏泣不成声,“三年前戏班遭了土匪,只有我们俩活下来……赵坤说,是周启贤勾结土匪,为了抢戒指里的密信……”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咚”的一声响,像是东西摔在地上。富察氏脸色大变:“春桃!春桃你怎么了?”
我拔枪冲进里屋,只见小丫鬟春桃倒在地上,手里攥着个打开的首饰匣,匣子里空空如也——那枚翡翠戒指不见了!窗户大开着,夜风吹动窗帘,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
富察氏瘫坐在地上,指着窗户:“周志远……一定是周志远……他拿走了戒指……”
我冲到窗边,窗外的紫藤架下,一个黑影正翻墙而过,月光照在他手腕上,闪过一道金属的光——是周志远的金表!
戒指被抢了,张默死了,账本烧了。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了,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九江的“双鱼号”,赵坤的复仇,富察氏祖父的密信……汉口的夜色,比我想象的更黑。
我把富察氏扶起来,她的手冰凉得像死人。“放心,”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我会把戒指找回来的。”
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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