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寒料峭,天尚未明,尉迟烨已带人重回冷宫旧址。
此处早已封锁多年,殿宇残破,蛛网遍地。唯有那座废弃小寝殿,依稀可辨“贵人所居”字样,似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过往。
“侯爷。”风彦之低声唤道,“这里是苏贵人死时所居处。”
尉迟烨静立于门前,半晌才推门而入。
门扉“吱呀”作响,灰尘扑面。
但在光影斜照下,殿内角落竟露出一块未被风尘掩埋的砖缝。风彦之上前探查,掀起砖块,赫然见到其中藏有一只小木匣。
“侯爷。”
尉迟烨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一封血字信纸,笔迹已模糊。
——“若我死,必是被害,切记信中人,三月雪夜,梅下藏魂。”
下款:“青妍。”
尉迟烨心头一震,拳指泛白。
“她……早知会死。”
风彦之低声道:“‘信中人’是何人?‘梅下藏魂’,又是何意?”
尉迟烨闭眸,心头骤起波澜。
“三月雪夜,乃母亲遇害之时,梅下藏魂……莫非是指当夜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
“信中人”会是指目睹一切、知情却不能言说之人吗?
另一边,林婉儿也未闲着。
她从苏贵人旧袍中寻出的线索,正一一比对。那袍子看似普通,实则袖口绣线内层竟藏有细密暗纹,绣的是“庚午”、“流年”、“涂山”三字。
她眼中一凛,召来楚云山。
“去查‘涂山’这个名号,是否曾在苏贵人入宫前出现。”
楚云山领命而去。林婉儿却自言自语:“庚午是她入宫之年,流年……是命途,涂山……是她的故地?”
“她想留下的,不仅是冤屈,还有她的身世。”
当晚,楚云山带回消息。
“涂山,为西南苗岭一处旧地,三十年前一场瘴疫后被夷为荒土,昔日贵族多迁往京畿。”
“而——”楚云山迟疑了下,“其中,有一支族裔曾姓苏。”
林婉儿手指一顿,心下掠过一丝骇然。
“也就是说,苏贵人不是宫中寻常选秀,而是……”
“她的身份,远比她表现的复杂。”
楚云山低声道:“太后当年曾亲临西南,主持瘴疫救治,却为何后来封锁消息、沉寂十年?”
“这背后,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旧事。”
林婉儿轻轻握紧了袖中残玉。
她知道,苏贵人之死绝非偶然,而尉迟烨要找的,不仅仅是母亲的仇人,更是一个被抹除的真相。
次日,太后召见了尉迟烨。
她坐于紫檀宝座之上,素衣绣金,面容威严。
“你近日动静颇大,连朕都惊动了。”
尉迟烨行礼不卑不亢:“母亲若知自己被谁谋害,孩儿岂能坐视不理。”
太后眯眼:“你可知苏氏之死,当年已查明是宫中风寒疫疾?”
“可白仞为何忽然死?”
“为何苏贵人遗物被销毁?为何宫人疯癫自尽?”
太后语声骤冷:“你怀疑本宫?”
尉迟烨直视她:“若非有人心中有鬼,何需惊慌掩盖?”
空气如凝。
殿外鸦雀无声,只有烛火跳动。
许久,太后一声轻笑:“尉迟烨,你果然长大了。”
“可你既要查真相,便要承受得起它的代价。”
“有些血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微微抬手,宫女奉上锦盒。
“若你执意不回头,便拿去看吧。那是她死前,留在本宫手里的最后一封信。”
尉迟烨瞳孔骤缩,接过锦盒,缓缓打开。
一张雪白纸笺跃入眼帘,字迹娟秀:
——“妾无怨,唯愿吾儿,生而无恙。”
——“请太后……善待。”
尉迟烨几乎握碎了那纸。
他缓缓抬眸,目光冷冽如刀:“所以她临死前,还在求您。”
“可您拿了她的信,转身赐她白绫。”
太后静静看着他,眼神里竟无波无澜,只有苍凉:
“你母亲,是个聪明却太执着的女子。”
“她不该爱上你父皇,不该争那个‘妃’字。”
“可惜,这宫里,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代价。”
尉迟烨转身离去,步伐沉重。
而此时,大理寺中,风彦之亦得了新线索——白仞中毒的朱砂藏骨散,产自“鸿安药局”,而药局背后,竟牵连一位朝中重臣——兵部尚书刘昭。
“侯爷,刘昭与太后多年同乡交情,若他涉入苏贵人案……”
尉迟烨目光如刃:“那他,就是下一颗该倒下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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