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是落下来的,是泼下来的,带着天穹崩塌的蛮力狠狠砸在嶙峋山岩和泥泞小路上,溅起的不是水花,是浑浊的泥浆。黑暗浓得化不开,闪电偶尔撕裂天幕,惨白的光瞬间照亮前方——一道被山洪和塌方彻底堵死的隘口,湿滑的泥石流还在不断从陡坡上往下淌,彻底封死了前路。冰冷的绝望比雨水更迅猛地钻进骨髓。
“操他祖宗!”秦山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雨水和血水,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没路了!天要绝我们吗?”他魁梧的身躯挡在张辰和苏映雪前面,手中豁口的腰刀指向身后,刀刃在电光下映出几道逼近的黑影。
张辰的肩伤在雨水浸泡下火烧火燎地痛,每一次呼吸都扯着那片皮肉,但他站得笔直,目光鹰隼般扫过两侧陡峭的山壁和前方堵死的路。王贲那伙人,左耳上晃荡的铜环和刀柄扎眼的红绸,如同索命的标记,正借着山石和倾倒树木的掩护,从三个方向阴魂不散地围拢过来,堵死了最后一丝缝隙。狞笑和粗野的呼喝穿透哗哗雨声。
“姓张的小崽子!爷爷看你往哪儿钻!”王贲的声音粗嘎得意,像夜枭在嚎叫,他从一块巨石后探出半边身子,鬼头刀扛在肩上,“乖乖爬过来,爷爷给你个痛快!还有那个小娘们儿,细皮嫩肉的……嘿嘿!”他手下喽啰的怪笑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嗅到血腥的豺狗。
秦山双目赤红,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狗娘养的杂碎!想动我家公子,先问问爷爷的刀!”他低吼一声,不退反进,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挥舞着腰刀主动冲向人数最多的左侧敌群。刀光在雨幕中搅起一片惨白的水花,瞬间就和一个使铁鞭的悍匪绞杀在一起,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压过了雨声。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硬顶着对方砸向肋下的铁鞭,腰刀狠狠捅进那悍匪的小腹,血水混着雨水喷了他满脸。但立刻又有两把刀带着风声砍向他后背!
张辰瞳孔骤缩。秦山在用身体为他们争取时间!他一把将因寒冷和恐惧微微发抖的苏映雪推到一块向内凹陷、勉强能避雨的巨岩后面。“待着别动!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苏映雪死死咬住下唇,重重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张辰猛地从地上抄起一根被山洪冲下来、碗口粗的断木,那木头的一端还带着断裂的尖锐茬口。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没有冲向秦山那边的混战,反而朝着王贲所在的巨石方向,沿着一条被雨水冲刷得异常湿滑的陡坡,手脚并用地向上猛冲!
“想找死?”王贲看着张辰朝他冲来,脸上横肉抖动,露出残忍的笑意。他根本没把张辰手里那根粗笨的木头放在眼里,鬼头刀一摆,带着几个心腹喽啰就迎了上来,打算像碾死虫子一样碾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陡坡,地面泥泞湿滑如同抹了油。张辰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身体因脚下打滑而剧烈摇晃,几次险些栽倒。王贲和他手下几个悍匪已经冲到近前,刀锋破开雨幕,带着致命的啸音劈头盖脸砍来!张辰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燃烧的决绝。他猛地将手中沉重的断木,不是砸向人,而是狠狠捅向陡坡边缘一片盘根错节、但根系已被山洪冲刷得裸露大半的藤蔓丛!
“给老子断!” 伴随着张辰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全身的力量连同冲势都压在那根断木上,像撬动巨石的杠杆,狠狠一别!
“咔嚓——嘎吱——”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在雷雨声中依然刺耳。那片依靠藤蔓勉强维系、早已被雨水泡得松软的巨大岩体,连同依附其上的几棵半枯老树,根部彻底断裂!巨石、泥土、折断的树干,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向下崩塌滚落!如同山神震怒掷下的巨锤!
“山塌了!快躲开!”王贲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化为极致的惊骇和扭曲,凄厉的惨叫只喊出一半就被淹没。他首当其冲,连人带刀被一块翻滚的巨石狠狠撞飞出去,像块破布般砸在泥水里,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浆。他身边两个喽啰更是连惨叫都没发出,直接被倾泻而下的泥石流吞噬、掩埋。滚落的泥石树木形成一道狂暴的洪流,瞬间将王贲和他那侧的手下冲得七零八落,惨嚎声被泥石滚动的轰隆声无情碾碎。
左侧围攻秦山的匪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惊呆了,攻势不由得一滞。浑身浴血的秦山压力骤减,趁机又砍翻一个敌人,但剧烈的动作让他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用刀拄着地才勉强站稳,脸色在闪电映照下惨白如纸。
张辰在撬动巨木的同时,身体就借着反作用力猛地向旁边扑倒,翻滚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崩塌的核心区域,但飞溅的碎石和泥浆还是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身。他顾不上疼痛,在泥水中挣扎着爬起,目光死死锁住被巨石撞飞、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王贲。就是这个人,像附骨之蛆般追杀了他们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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