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第二下!
睫毛上凝结的血痂和泥污簌簌掉落!
黑暗的世界,被强行撕开了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
模糊、晃动、如同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的视野,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棚顶巨大的破洞,外面依旧是灰暗压抑的天空,暴雨似乎转为了冰冷的细雨,无声地飘落。然后,是近在咫尺的、一张沾满泥污和泪痕的惨白小脸。
是阿蛮!
她蜷缩在他身侧,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剧痛而紧紧缩成一团。兽皮小衣被血污和泥泞浸透,左肩包裹的兽皮透出暗淡的红光。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惨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残留着刺目的乌紫,只有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蹙着。她的右手,无力地搭在柳致那只肿胀的左手旁边,指尖还残留着触碰他嘴唇留下的泥污。
她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巨大的心痛和更强烈的守护意志,如同熔岩般在柳致胸中奔涌!他想伸手,想把她冰冷的小身体揽入怀中!但身体依旧沉重如山!仅仅是睁开眼皮这微小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竹简能量流带来的所有力量!更剧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黑潮般袭来,视野再次开始模糊、晃动。
不能倒下!现在还不能!
柳致死死咬住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对抗着昏沉的侵袭。暗银色的瞳孔艰难地在模糊的视野中转动,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萨鲁的尸体躺在不远处的角落,被坍塌的茅草半掩着,死寂无声。棚屋边缘,那五彩斑斓的蛇群并未退去,只是被之前双简共鸣的湮灭威压和钥匙碎片爆发的反噬所震慑,挤在数尺之外,不安地蠕动着,冰冷的竖瞳如同无数点幽绿的鬼火,死死锁定着矮榻旁这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毒气似乎淡了一些,但威胁从未解除。
而他自己……
柳致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肿胀似乎消减了一些,但依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暗金色泽。掌心那个被抠出最大碎片的伤口,皮肉狰狞地翻卷着,如同一个暗红色的火山口,边缘的皮肤是诡异的青黑色,蛛网般的黑色侵蚀纹路依旧顽固地向四周蔓延,只是速度似乎被竹简的能量和之前的剧变减缓了。伤口深处,暗金色的粘稠液体混合着暗红的血液,正缓缓地、持续不断地渗出,滴落在泥泞中。最深处,森白的骨茬间,还能看到几块更细小的暗金碎片闪烁着幽光,如同深埋的毒瘤。
剧痛和冰冷灼热的侵蚀感,随着意识的清醒,再次清晰而猛烈地传来。
必须处理!否则,这伤口和残留的碎片,就是索命的绞索!阿蛮也需要更安全的环境!
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责任,在剧痛和虚弱中疯狂滋长。
药……萨鲁的药囊……
柳致模糊的视线艰难地扫过地面,终于在不远处一堆焦黑的木炭和破碎的蛇尸旁,看到了那个兽皮药囊的轮廓。它被之前的能量冲击掀飞,落在那里,半埋在泥污中。
拿到它!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意志的最后支柱。
柳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却也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清醒。他集中了所有残存的意念,驱动着那具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躯体。
先动右手!支撑身体的白骨右臂!
指骨深深插入泥泞,手肘关节发出细微的呻吟,巨大的力量在意志的催动下,如同生锈的杠杆般,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将沉重的上半身……**向上撑起了一寸**!
仅仅一寸!却仿佛耗尽了移山之力!眩晕感如同重锤砸在脑海!眼前金星乱冒!
不能停!
柳致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暗银色的瞳孔因剧痛和用力而布满血丝!他借着这寸许抬升的空间,猛地驱动相对完好的腰腹核心力量——这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左手的剧痛瞬间飙升!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咙挤出!
身体在剧痛中猛地向左侧翻滚!
沉重的躯体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污浊的血水泥点。这翻滚的动作笨拙而狼狈,却巧妙地避开了蜷缩在右侧的阿蛮,并且让他与药囊的距离……**缩短了将近一半**!
代价是巨大的!翻滚带来的震荡如同无数把小锤敲击着全身的骨骼和内脏!左手伤口受到挤压,一股暗金色的污血猛地涌出!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他躺在冰冷的泥泞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汗水混合着血水和泥污,将他残破的衣衫彻底浸透。他需要喘息,需要积蓄力量。
嘶嘶嘶——!
翻滚的动静和柳致压抑的痛哼,再次刺激了棚屋边缘蠢蠢欲动的蛇群!几条色彩艳丽、体型相对较小的毒蛇,似乎被这“猎物”濒死的挣扎所诱惑,再次弓起了身体,冰冷的竖瞳锁定了柳致暴露的脖颈和侧肋,猩红的信子急促吞吐!进攻的意图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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