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疙瘩带来的短暂富足,翻新的屋舍宽敞明亮,孩子们脸上也有了红润的光泽,糖糖更是成了全家的吉祥物,每日在院子里追着阳光打滚,留下一串串稚嫩的“啾啾”声。然而,笼罩在整个大地的沉重阴影并未散去。持续了大半年的干旱变本加厉。田里的禾苗早已枯死,硬邦邦的土地裂开狰狞的口子,天空是永恒不变的、令人窒息的灰白。
苏箐竹站在新盖好的院门口,望着远处原本还算热闹的村子,如今只剩下死气沉沉的灰败。炊烟稀少,连鸡犬之声都稀落了许多。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
“娘,你看。” 老大萧云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指向村口那条尘土飞扬的土路。
苏箐竹凝目望去,心头猛地一沉。
只见尘土尽头,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群人影。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缓慢而沉重地向村子方向挪动。老人拄着树枝,孩子被无力地背在背上,妇女们眼神空洞,脸上只有长途跋涉留下的灰黑和深深的疲惫。这是一群逃荒的流民。
“这……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了?” 苏箐竹低声问,手心微微出汗。她知道荒年难过,但之前还只是听说,如今亲眼看到这黑压压涌来的、被饥饿和干渴折磨得失去生气的人群,那种冲击力是巨大的。
“旱情更重了。” 萧云策的声音依旧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群流民,“听里正爷爷说,北边几个县遭了蝗灾,颗粒无收。这些人,应该是从那边逃过来的,路上怕是已经倒下了不少。”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而且,这恐怕只是开始。”
仿佛印证他的话,接下来的几天,涌向村子的流民越来越多。起初,一些心软的村民还会拿出一点存粮接济,但很快,自家的粮缸也见了底。村口开始出现争执,为了一口水,半块饼子,面黄肌瘦的人们红着眼睛推搡、嘶吼,甚至扭打在一起。原本还算平静的小山村,骤然被一种紧张而危险的气氛笼罩。孩童的哭闹声、妇人的哀求声、男人的咒骂声混杂着,在干热的空气里发酵。
苏箐竹的心揪紧了。她关紧了新院子厚重的门,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混乱声响,看着院子里几个孩子有些不安的神色。老五萧云墨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衣角,老四萧云芷小脸发白,连最闹腾的老三萧云舟也安静了许多。
“娘,外面好吵,他们会不会闯进来?” 老二萧云霆握紧了拳头,眼神警惕。他最近在霆武场的重力环境下练得愈发结实,个子也蹿高了不少,此刻挡在弟妹身前,已有几分小小护卫的气势。
“别怕。” 苏箐竹安抚地拍拍孩子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在石桌旁的大儿子。萧云策正拿着一根小树枝,在铺了一层细沙的桌面上划着什么,神情专注,对外界的嘈杂似乎充耳不闻。
晚饭的气氛有些沉闷。一碗用空间灵泉水煮的、加了肉沫的米粥,几碟清脆的腌菜,还有糖糖专属的灵谷粒。这放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美味,此刻却似乎少了些滋味。
苏箐竹放下筷子,看着孩子们,沉声道:“外面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流民越来越多,村里越来越乱。我们家……靠着娘的一些机缘,暂时吃喝不愁,但树大招风,这未必是好事。万一有人饿急了,起了歹心……”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老六萧云韶懵懂地眨了眨眼,奶声奶气地学舌:“歹心?”
“娘,” 老三萧云舟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要不……我们晚上偷偷进空间里躲着?等外面太平了再出来?”
“躲?” 老二萧云霆眉头一竖,声音带着少年人的血气,“怕他们作甚!谁敢来抢,我揍得他满地找牙!”
“揍?你能揍几个?” 萧云策终于从沙盘上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住了其他声音。他放下小树枝,目光扫过弟妹,最后落在苏箐竹脸上。“躲,是下策。打,也是下策。打跑一拨,还会有下一拨。只要旱情不解,流民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绝望。堵不如疏。”
“疏?” 苏箐竹心中一动,看向大儿子,“策儿,你有想法?”
萧云策站起身,走到石桌前,指着沙盘上他用树枝划出的简易图形。那里有代表村子的方块,有代表道路的线条,还有一大片代表流民聚集区域的阴影。
“娘,诸位弟弟妹妹,” 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流民之乱,根源在于‘饥’与‘散’。饥,则铤而走险;散,则无人管束,易生混乱。要解此局,需双管齐下。”
他拿起一根稍粗的树枝,点在代表村子的方块边缘:“其一,聚‘散’为‘整’。放任他们在村口混乱争抢,只会耗尽村里最后一点存粮,引发更大冲突。我们应主动出面,与里正和村中有威望的长者商议,在村外空旷处设立临时安置点。要求所有流民必须登记造册,以家庭或同乡为单位,划片管理,选出临时头领负责约束。这样,既能掌握人数,也便于管理,避免无序冲击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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