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主屋的灯已熄,唯有东厢房属于老大萧云策的那间,还固执地透出一抹昏黄温暖的光晕。屋内,一盏以灵泉水特制灯油燃烧的油灯,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芒,将伏案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糊着崭新窗纸的墙壁上。
萧云策端坐在云策阁那张宽大的书案前——这书案是苏箐竹前几日特意从空间仓库里“变”出来的,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料,触手温润,带着沉稳的香气,奇异地契合着少年身上那份超越年龄的持重。
书案上,摊开的是一卷质地坚韧、微泛淡青的竹简,旁边整齐摆放着几支削得极细的炭笔(苏箐竹空间出品,比毛笔更适合速记和修改),以及一方小小的砚台,里面盛着一点墨汁。最显眼的,却是他右手紧握的那支笔——山河笔。
这是几天前,娘亲苏箐竹郑重其事交给他的,说是“神仙所赐”,与他有缘。自握住这支笔开始,萧云策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感,纷杂的念头被无形的力量梳理整齐,思考变得格外清晰、专注。此刻,笔尖饱蘸墨汁,悬停在竹简上方。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竹简上,而是投注在书案前方。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散发着微光的立体沙盘——这正是云策阁的独特神器之一:沙盘玉珏投射出的幻境。沙盘上山川起伏,河流蜿蜒,城池村落星罗棋布,正是以他们所在的县城及周边地形为蓝本。几簇代表不同势力的、由微弱光芒组成的小点,正在沙盘上缓缓移动、对峙。
萧云策的眉头微微蹙着,薄唇紧抿。他正在推演数日前在镇上听闻的一则消息:邻县流寇作乱,一股约百人的悍匪盘踞在青牛山隘口,劫掠过往商旅,甚至袭击了附近一个村庄。官府数次围剿,皆因地势险要、匪徒狡猾而未果。
“正面强攻,隘口狭窄,易守难攻,官军优势兵力难以展开,徒增伤亡。”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山河笔的笔杆上轻轻摩挲。沙盘上,代表官军的蓝色光点一次次冲击隘口,却被代表匪徒的红色光点依托地利顽强击退,损失惨重。
“断其粮道?”他念头一转,沙盘上立刻幻化出几条通往隘口的崎岖小路,几缕代表小股精锐的蓝色光芒试图穿插。“匪徒狡诈,必有多条秘密补给线,且熟悉山林,小股部队难以尽数截断,反易被其伏击。”
“火攻?水攻?”沙盘光影随之变幻,模拟着火焰蔓延或洪水冲击隘口的景象,但很快又被他否定。“风向难控,极易伤及无辜或引燃整片山林,后患无穷。附近亦无可用之大水源……”
推演陷入僵局。萧云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灵泉特有的清冽气息,那是娘亲每日给全家喝的水里都掺入的宝贝。这气息让他有些焦躁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脑海中,不再是单纯的沙盘推演,而是娘亲在集市上面对地头蛇时,那份看似柔弱实则果决的应对;是她用“痒痒粉”轻松退敌的智慧;更是她时常念叨的“解决问题,有时候换个角度看,或许路就通了”。
“换个角度……”萧云策喃喃道。他猛地睁开眼,目光不再死死盯着那险要的隘口,而是扫向沙盘上代表青牛山周边村落的光点,尤其是那个被袭击过的村庄,以及附近几个因恐惧而闭门不出的村子。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民心!”他眼中精光暴涨,“匪徒之所以能盘踞,除了地利,更因百姓恐惧,不敢报信,甚至被迫为其提供些许掩护!官府围剿屡次失败,亦因得不到当地百姓的真心配合,如同盲人摸象!”
他抓起山河笔,笔尖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带着前所未有的流畅与笃定,落在竹简上。墨色在特制的竹简上晕开,字迹清晰而有力:
> 《云策兵论·始计篇》
>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 然察敌情,必先察民心。民如水,兵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匪踞青牛,非独恃山川之险,更因民心之惧、官府之疏。
> 破局之道,首在安民、导民、用民。
> 其一,示之以威:择精干小队,昼伏夜出,专袭匪哨、劫其细作,令其风声鹤唳,疲于奔命。不求全歼,但求震慑,使匪知官府耳目通明,非可高枕无忧。此举,亦安百姓之心,示官府之力未绝。
> 其二,结之以利:张榜宣告,凡举报匪踪、密道者,核实有赏;凡暗中助官军传递消息、提供便利者,事后免赋。使利之所在,民趋之若鹜。匪之耳目,或可反为我用。
> 其三,动之以情:遣舌辩之士,潜入村落,陈说利害。匪徒劫掠,祸及乡邻,非长久共生之道。助官剿匪,乃自救家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瓦解其裹挟之势。
> 民心既归,则匪如鱼离水,其踪难匿,其道可断。官军再出,以正兵压境,辅以奇兵绕后,断其退路。彼时,地利之险,反成其困兽之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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