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的马蹄踢飞块冰碴,扎得脚踝生疼。
她咬着牙拽紧缰绳,眼前发黑的症状比昨夜更凶——方才吞的那只冰蟾,寒毒在体内乱窜,偏又压不住毒发的灼烧感。
「抓紧。」
楚墨单手揽住她腰,另一只手扯紧缰绳。玄色龙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他侧脸被晨光镀了层金边,可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夜更重。
身后传来马蹄声。
不是镇北军的号角,是铁蹄踏碎积雪的闷响,一下比一下近。
沈若摸向腰间银针囊,指尖刚碰到皮囊,就被楚墨扣住手腕。
他另一只手抽出腰间佩剑,剑鞘重重磕在马臀上:「坐稳了。」
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扬起的雪沫糊了沈若满脸。
她抹了把脸,正看见三十步外立着道身影——玄色大氅,腰间挂着半枚玄铁令牌。
和她腰间那枚,严丝合缝。
「镇北军第三营,周正。」
那人翻身下马,铠甲上还挂着未化的霜,「末将奉王副将遗命,等皇后娘娘。」他冲楚墨抱拳,「陛下,末将带了一千玄甲军,就在五里外山坳。」
沈若眼前一黑,差点栽下马。
楚墨反手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跨上周正的马背:「带路。」
马蹄声震得雪壳子咔咔裂。
沈若贴在楚墨胸口,听见他剧烈的心跳,还有藏在甲胄下的玉玺硌着她肋骨。
她摸出银针,精准扎进他的后颈大椎穴——这是她从医书上所学,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的办法。
「到了。」
周正勒住马。山坳里整整齐齐列着千余玄甲军,铠甲映着晨光,像道凝固的黑潮。
为首的千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陈奎,带弟兄们接娘娘回京!」
沈若攥紧楚墨衣襟。
她闻见风里飘来淡淡的硫磺味——不是火药,是血。很多人的血,混着雪水,渗进泥土里。
「先清路。」
楚墨声音发哑。他低头看沈若,见她唇色白得像雪,伸手摸她额头,滚烫得惊人,「周正,把随营的大夫找来。」
「不用找。」
沈若扯下脖颈间的银锁片——那是她娘留下的,里面塞着半瓶解毒丹,「我这有药。」
她倒出两颗,一颗塞进楚墨嘴里,一颗自己吞了。
药粉遇水即化,喉间立刻泛起苦意。
沈若感觉有股热流从丹田升起,暂时压下了翻涌的血气。
陈奎指向左侧雪坡:「陛下您看!」
雪地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都是北境军的打扮。最上面那具尸体的脸,沈若认得——
是昨夜地宫里被弩箭钉在墙上的校尉,心口插着支带羽毛的箭。
「刘崇的人。」
楚墨蹲下身,用剑尖挑起那支箭。
箭杆上缠着红绳,和太后寝殿门帘的红穗子一个颜色,「走,去看看他们的马厩。」
马厩里二十多匹马,每匹马嘴里都塞着布团。
沈若掀开其中一匹的布,马槽里是半槽发黑的麸料——掺了乌头粉。
「刘崇要逼他们暴动。」
沈若捏起把麸料,凑到鼻端闻。
「乌头能让马惊了踢人,到时候北境军以为是镇北军叛乱,正好坐实通敌的罪名。」
楚墨的手指捏得发白。
他抽出腰间玉玺,重重拍在马厩柱子上:
「传旨,北境所有军粮暂由镇北军接管。刘崇的私印,全部作废。」
陈奎立刻翻身上马:「末将这就派传令兵!」
沈若靠在楚墨肩头,看着他的背影。
晨光里,他龙袍上的金线泛着淡光,后背的湿痕越来越明显——是方才替她挡弩箭时渗的血。
「疼吗?」她轻声问。
楚墨转头看她,眼尾泛红:「你说什么?」
「我说,你后背的伤。」沈若伸手去碰,被他扣住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里疼。」
马厩外传来喧哗。
沈若掀开棉帘,看见几个士兵押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过来。那人脸上有道刀疤,正是昨夜地宫里的偏将。
「陛下!」
偏将跪在雪地里,声音发抖,「刘尚书...刘尚书带着西戎的商队,往关外去了!车上装的是...是玄铁弩机!」
楚墨的剑「嗡」地出鞘。
他转身看向沈若,见她正摸向腰间的玄铁令牌,笑了:「想跟着去?」
沈若点头。她摸出银针,扎进自己虎口的合谷穴——这是她从医理中学到的,唯一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办法。
「好。」
楚墨把自己的大氅裹在她身上。
「先答应我,要是撑不住,就捏碎这枚令牌。」
他从怀里掏出半枚玄铁令牌,和沈若腰间的那枚严丝合缝。
「碎了,我会立刻带你回京。」
沈若接过令牌。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脉,她却觉得心里发烫。
她望着楚墨染血的嘴角,踮脚吻了他一下。
「我在。」她说,「哪儿都不去。」
远处传来驼铃声。
西戎的商队正往关外走,他们不知道,北境的风里已经起了变化——
镇北军的号角响了。
玄甲军的旗帜扬起来了,连雪地里的积雪都在发烫,融成水,漫过刘崇的阴谋,漫过太后的毒计,漫过所有想要拆散他们的东西。
沈若摸了摸腰间的令牌。
她知道,这半块玄铁里藏着的,不只是漠北的秘密。还有楚墨的心跳,她的命,还有他们要一起打下来的,真正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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