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王承恩之际——
嗡……
一声极其微弱,微弱到若非在绝对的死寂中根本无法察觉的轻鸣,仿佛自灵魂深处响起,又仿佛来自那方冰冷的玉玺。
王承恩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玉玺与皇帝手掌接触的地方!
没有光。
但是,他覆在皇帝手背上的那只手,极其微弱地,感觉到了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脉动!一丝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般的搏动,顺着皇帝冰冷的手指传来,仿佛在回应着玉玺的存在!
紧接着,吴谦也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搭在皇帝腕间的三指,清晰地感觉到那原本细若游丝、几近断绝的脉搏,极其微弱地,却异常顽强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怕,沉迟得如同拖着万钧枷锁,但确确实实,比之前强韧了那么一丝丝!那如同被淤泥彻底堵塞的溪流,终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极其艰难地冲开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
“脉…脉象!” 吴谦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变了调,带着哭腔,“活了!陛下…陛下的脉象…活了一丝!”
王承恩如遭雷击,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俯下身,将耳朵紧紧贴在皇帝的胸口。
咚…咚……
那微弱的心跳声,如同天籁,透过冰冷的胸膛和厚重的龙袍,微弱却坚定地传入他的耳中!虽然缓慢,虽然艰难,却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如同在无边冻土下,一颗被深埋的种子,顽强地顶开了沉重的冰层,透出了第一丝微弱的生机!
“陛下!陛下啊!” 王承恩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嚎啕大哭,紧紧握住皇帝那只搭在玉玺上的手,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和信仰都灌注进去,“您听到了吗?!您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回来!老奴求您了!”
玉玺依旧黯淡无光,冰冷沉寂。但在这方死寂的宫室中,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生机,正以那方玉玺为桥梁,艰难地在濒死的帝王体内重新萌发、流转。那冰冷的九龙雕饰之下,仿佛有无声的龙吟在挣扎,在对抗着缠绕其上的、来自幽州的深沉诅咒。
**幽州:风雪与毒计**
靖王府的暖阁,炉火熊熊,龙涎香暖腻的气息足以让任何踏入此地的人昏昏欲睡。然而,端坐于紫檀木太师椅上的赵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扳指上那道细微的裂痕,眼神却比窗外呼啸的北风更加凛冽森寒。
“矿坑…如何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暖阁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阴影中,玄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躬身,声音平板无波,不带一丝情感:“癸九回报:目标人物墨衡未死,李岩负伤但战力犹存。蛮族突袭失败,死伤惨重。癸七…阵亡。”
“癸七?” 赵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玄甲十二卫,每一个都是耗费海量资源培养的顶尖死士,损失一个都足以让他肉痛。
“是。被李岩以燧发短铳近距离击杀。尸身…落入对方手中。” 玄甲补充道。
赵睿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指腹在扳指裂痕上重重一按:“令牌呢?”
“癸九确认,癸七随身令牌…未能回收。” 玄甲的回答如同一盆冰水。
“废物!” 赵睿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一股凌厉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暖阁内的炉火似乎都为之摇曳。玄甲的头垂得更低。
令牌落入敌手,尤其是落入李岩和墨衡之手,等于将“玄甲”这张底牌,明晃晃地暴露在了皇帝面前!虽然双方早已心照不宣,但这层遮羞布被撕下,性质便截然不同。这意味着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宣战!
赵睿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怒意都被强行压入冰冷的理智之下。
“金兀术的‘夜不收’…到哪儿了?” 他转换了话题,声音恢复了平缓,却更显阴鸷。
“鹞子引路,三队夜不守已绕过黑风口,最迟明晨,必抵黑云川废矿坑外围。” 玄甲精准回答。
“明晨…” 赵睿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悸的笃笃声,“太慢了。”
他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北疆舆图前。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落在标注着“废矿坑”的位置,手指缓缓划过一道弧线,最终点在其西北方向约三十里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山坳标记。
“这里…‘野狐峪’。” 赵睿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冰冷,“让鹞子‘引导’一队夜不收,‘意外’发现峪口深处我们‘遗落’的那个营地。营地里的东西,要足够‘显眼’,足够让金兀术那条贪婪的野狼…彻底疯狂!”
“属下明白。” 玄甲心领神会。所谓的“营地”,自然是精心布置的嫁祸现场。几具穿着边军破烂号衣、面目全非的尸体(实则是死囚),散落的、刻意磨损的制式兵器,最重要的是——几封足以以假乱真的“密信”!信中内容,将是坐实皇帝赵琰与蛮族勾结,“假意”开采银矿,实则暗中许诺将黑云川割让给某个小部落,换取其出兵袭扰北狄后方,以缓解边关压力的“铁证”!而密信的“笔迹”,自然出自府中那位模仿大师之手,足以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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