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码头!丙字区!破木墩!
鼠王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个被金雕钩爪杀手灭口、抛尸运河的“信鸽”,传递情报的地点,正是丙字区的一个破木墩!周福,此刻也去了同一个地方!
“快!” 鼠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传令通州码头所有暗桩!给咱家盯死丙字区那个木墩!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活捉周福!他身上,有咱家要的‘鱼’!还有,立刻去周府!‘请’周侍郎来东厂喝茶!就说…咱家得了些好茶,想请周大人品鉴品鉴!” 他特意加重了“请”字,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是!” 汉子领命,身形如狸猫般窜出。
鼠王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墙壁孔洞,对着里面低吼:“‘甲一’!带上你的人,立刻出城,驰援通州!给咱家记住,周福要活的!他塞进木墩的东西,更要完完整整给咱家带回来!谁敢抢…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孔洞里传来一声冰冷的回应:“喏!” 随即是金属甲叶摩擦的细碎声响和快速远去的脚步声。
指挥枢内只剩下鼠王粗重的喘息。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沙盘上代表工部衙门和周府的小木块,眼中光芒明灭不定。周廷圭…张廷玉的门生…这条线,终于浮出水面了!但这线头后面,是张廷玉?还是…另有其人?那破木墩里的东西,是新的指令?还是毁灭证据?水越来越浑,漩涡的中心,那深藏的“双鱼之主”,终于要露出狰狞的一鳞半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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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府,松涛轩
檀香袅袅,试图抚平空气中无形的褶皱。张廷玉依旧端坐,手中的紫砂小壶已凉透,却浑然未觉。窗外,松涛声似乎比往日更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躁动。
周廷圭离去时那惊魂未定的背影,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早已平复,留下的却是深水下的暗涌。秦厉的“谋逆”奏章,皇帝的冰冷旨意,工部侍郎管家周福那半截缺失的小指…以及通州码头上那个如同鬼魅般出现又消失的金雕钩爪杀手…无数碎片在张廷玉的脑海中碰撞、组合。
“阁老。” 老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刚得到消息,东厂的人…把周侍郎‘请’走了。来的是鼠王麾下的‘地王’,阵仗不小。另外…周府二管家周福,午后告假外出,至今未归,去向不明。”
张廷玉握着壶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缓缓松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东厂动手了,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直接。目标直指周廷圭和他的管家。这绝非巧合。
“知道了。” 张廷玉的声音平淡无波,“备轿。去靖王府。” 他放下冰凉的茶壶,站起身。风暴将至,旋涡已生,周廷圭恐怕已是一枚弃子。东厂这条恶犬既已亮出獠牙,咬住周府管家,必然不会轻易松口。与其坐等被攀扯,不如…以退为进。靖王,那位深居简出却手握强兵的宗室亲王,是时候去探探口风了。这潭浑水,是靖王在搅动?还是他也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老管家躬身应诺,悄然退下准备。
张廷玉走到窗边,目光穿透摇曳的松枝,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又似乎越过宫墙,望向更远的通州。浑浊的水下,暗流如沸,杀机四伏。皇帝借秦厉这把刀,要斩的究竟是谁?他这位首辅,又该如何在这惊涛骇浪中,保全自身,乃至…火中取栗?一丝极其隐晦的锐芒,在他苍老却依旧清明的眼底深处,一闪而逝。他转身,拿起书案上一本翻开的《盐铁论》,指尖在“笼天下盐铁之利,以排富商大贾”一行字上,轻轻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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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码头,丙字区,黎明前
夜色浓稠如墨,运河呜咽的水声仿佛死神的低语。距离那个藏着秘密的破旧木墩十丈外,一处堆满腐烂渔网的阴影里,两个穿着黑色水袍、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地网”番子,如同石雕般蛰伏着。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死死锁定着木墩的方向,耳朵捕捉着风声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但码头依旧被深沉的黑暗笼罩。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脚步声,从木墩另一侧的货栈夹缝中传来。两个番子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指无声地搭上了腰间的短弩和分水刺,眼中杀机毕露。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身形略显臃肿的身影,如同受惊的老鼠,贴着货栈的墙壁,一步三回头地溜了出来。他动作僵硬,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正是周府二管家周福!他显然被白日里金雕钩爪杀手的凶残和同伴的死状吓破了胆,此刻来取情报,如同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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