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的白炽灯在照魂镜面上投下冷冽的光,林夏握着古朴的铜镜,镜缘的牡丹纹与百工箱银链共振,映出的却非寻常镜像——墙角堆叠的备用奖杯表面,青灰色石纹如脉搏般起伏,每道纹路的节点处都嵌着细小的“奠”字,像无数双微张的嘴在无声呼吸。陈砚的影子斜斜铺在地面,本应单薄的轮廓里,竟叠着个身着民国戏服的虚影,袍角拖曳着墓土,脚尖离地三寸,仿佛整个人正被奖杯的邪力缓缓拽离人间。
“看这些石头的‘呼吸’频率。”林夏指尖划过镜面,镜灵碎片如游鱼般贴向奖杯,映出古墓深处的景象:腐朽的棺木碎成木屑,中央的戏魂奖杯却完好无损,石质表面凝着百年怨雾,周围散落的白骨姿态诡异——每具白骨的后颈都刻着深及颈椎的“奠”字,指骨却无一例外紧攥着碎戏票,“当年程鸿生的狂热戏迷偷来祖坟石,刻成奖杯陪葬,以为能让他‘永镇荣光’,却不知执念成邪,反让他的魂困在‘获奖’的虚妄里,代代借颁奖礼寻觅‘活祭替身’。”
陈砚突然剧烈颤抖,镜中虚影的手竟穿过他的肩膀,紧扣在奖杯碎片上——那是方才摔落时裂成三瓣的杯脚,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嗡鸣,与他腕间的银链坠子形成共振。“想起来了……”他扯开衬衫袖口,银链坠子正泛着青灰光芒,坠面磨得发亮的“奠”字里,隐约嵌着细小的石纹,“颁奖前一天,助理说这是‘戏迷会特制的幸运物’,说能让我‘接住前辈的荣光’……”
坠子突然发烫,陈砚闷哼一声——镜中虚影的面容与他重叠,后颈的“奠”字印记如潮水般涨落,竟在照魂镜里显露出双重轮廓:一层是他本人的皮肤纹理,底下却浮着程鸿生临终前的痛苦神情。林夏看见银链坠子的石纹里,藏着极细的咒文刻痕,正是当年仇家用来“锚定墓位”的邪术符号,此刻正顺着血液向心脏蔓延,将他的生魂与古墓石牢牢绑定。
“所谓‘幸运物’,是打开‘招魂容器’的钥匙。”林夏取出百工箱内的“解咒银剪”,刀刃上刻着师父手书的“断念诀”,“程鸿生的魂被‘荣光’执念困在石中,现代颁奖礼的‘奖杯崇拜’成了最好的诱饵——你看这些备用奖杯,每个底座都刻着‘永镇荣光’的变形咒文,表面抛光的是人间的璀璨,底下藏的却是‘魂归墓位’的阴翳。”
银剪剪断银链的瞬间,坠子落地迸出火星——墓石碎片裂成两半,露出藏在核心的黑色咒文残片,正是“永寻替身”的最后一笔。陈砚的影子剧烈晃动,戏服虚影发出不甘的低吟,却在照魂镜的光芒里渐渐透明——镜面映出的不再是诡影,而是化妆间的真实场景:奖杯表面的“呼吸”停止,石纹褪成静默的云纹,唯有墙角的旧戏服残片,在微风中轻轻扬起。
“你看这些白骨手里的戏票。”林夏指着镜中古墓的画面,泛黄的纸页上,“程鸿生”三个字被无数指尖磨出毛边,“他们不是死于邪术,是死于‘让偶像永享荣光’的偏执——当热爱变成囚禁,当纪念变成利用,执念就成了邪术的温床。”她望向陈砚,后者正盯着自己后颈的枫叶纹发呆,那是方才解咒时,百工箱灵媒力留下的守护印记。
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助理举着补妆工具站在门口,袖口露出半截银链——与陈砚腕间的“幸运物”同款。林夏的镜灵碎片瞬间贴向对方手腕,镜面映出助理掌心的青灰粉末,正是古墓石磨成的“招魂触媒”:“你是谁的人?”
助理脸色骤变,银链坠子掉在地上,滚向陈砚脚边——坠面的“奠”字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微型浮雕:竟是程鸿生被活埋的场景。“我……我只是想让程先生‘回来’……”对方颤抖着蹲下,指尖划过坠子裂痕,“戏迷会说,只要收集足够多的‘荣光载体’,程先生就能借肉身重返戏台……”
林夏叹气,捡起坠子——裂痕处渗出的不再是邪雾,而是极淡的戏腔残响,混着民国戏园的叫好声,“程先生想回来的,从来不是借别人的身体,而是让自己的戏,在活人嘴里代代传唱。你看这坠子,刻的不是‘荣光’,是‘执念’,而执念越深,他的魂就越困在石头里,永远看不见人间的光。”
窗外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某个男孩正举着手机播放程鸿生的旧唱段,跑调的地方被同伴笑着戳破,却依然唱得兴高采烈。陈砚听见后,忽然蹲下身,对着助理掌心的青灰粉末吹了口气——粉末扬起的瞬间,竟在照魂镜里凝成无数细小的戏票剪影,每张票面上都写着“程鸿生《夜祭》,2025年春,某小学门口的梧桐树下”。
“真正的‘荣光’,在这里。”陈砚指着镜中剪影,“不是刻在石头里的诅咒,是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声音,让老故事长出新的叶子。你送我的‘幸运物’,其实该刻上‘听戏’,而不是‘奠念’——因为听戏的人活着,戏魂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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