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消息很快到来。
「但结局错了。」
曹峰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无法落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道歉？解释那只是虚构的故事？还是干脆装作没看见？每一种选择都像是通向不同平行宇宙的分岔路，而他害怕选错，害怕就此失去一切。
手机再次震动，简短的两个字，却像是命运的召唤：「下楼。」
曹峰走到阳台，冷风立刻灌进单薄的T恤，五月的夜晚还带着丝丝凉意。楼下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仰着头望向他的窗户。林小满抱着那本《银河系漫游指南》，头发被夜风吹得微微凌乱，白色毛衣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疯了？现在几点？"曹峰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惊讶和慌乱，随即意识到自己太大声，赶紧压低声音，"宿舍楼锁了。"
"我知道你有办法。"林小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上来，带着几分俏皮和笃定，"消防通道的警报器坏了三个月了，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物理系男生半夜溜出去吃宵夜。"
曹峰哑口无言。他确实知道这个秘密，甚至上周还和张明溜出去过。但此刻他更震惊的是，林小满居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些细节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
夜风裹挟着凉意，曹峰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套上，快步走向消防通道。推开宿舍大门的瞬间，林小满已经快步走来，将书塞进他怀里。
"翻到第42页。"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清晰。
曹峰认出了这本书。去年文学社读书会上，他们曾为《银河系漫游指南》里的一个情节争论不休——林小满坚持认为主角亚瑟和崔莉安之间有爱情，而曹峰则用物理学家的严谨论证那只是友谊。争论以林小满把书拍在他胸口结束，但第二天她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他讨论量子力学问题。
现在，这本承载着回忆的书又回到了他手中。曹峰翻开第42页，泛黄的纸页间，那张曾经写着"宇宙的答案"的便签被替换成了新的文字。字迹工整，却带着些许急促：
「青春的主角是你，从来都是。」
路灯的光晕里，林小满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银河的星光。"现在能改结局了吗？"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难掩眼底的期待，那眼神像是在说，别再逃避，别再错过。
曹峰合上书，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文笔太明显了。"林小满轻轻笑了，笑容里带着温柔和调侃，"男主角永远在女主角看不见的地方，把所有心事都藏在细节里。那些关于光谱仪的描写，关于量子力学的比喻，除了物理系的你还能有谁？还有，每次故事里出现《银河系漫游指南》的情节，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那三个故事...你都看了？"曹峰的声音里带着忐忑。
"每一篇。"林小满认真地点头，"《雨中的告别》《图书馆的陌生人》，还有今晚的《青春注脚》。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你笔下的女主角永远在追逐别人，却从没发现真正注视她的人是谁。其实，她也一直在等那个人开口。"
夜风吹动书页，发出沙沙的轻响。曹峰终于问出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那你和学长......"
"辩论赛的搭档，仅此而已。"林小满打断他，语气带着无奈，"倒是你，明明在意，为什么不说？每次看到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都恨不得替你说出来。"
曹峰沉默良久，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这场梦："怕打扰你，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我害怕一旦说出口，连现在这样偶尔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小满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头与自己对视。路灯的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温柔又倔强的轮廓。"那你现在听好了——"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温热的气息扑在曹峰脸上，"我一直在等你打扰。等你说出口，等你不再逃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曹峰能闻到她发丝间洗发水的清香，能看见她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甚至能感受到她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在微微发抖。这一刻，比任何量子态叠加都更让他困惑又清晰，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犹豫和胆怯，在她的目光中都渐渐消散。
"我以为......"曹峰艰难地开口，"我以为你喜欢的是那种能在辩论场上侃侃而谈的人，像学长那样自信又耀眼。"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在辩论场上侃侃而谈？"林小满的眼神里带着鼓励，"在我眼里，你认真推导公式的样子，你专注做实验的样子，比任何人都耀眼。"
"因为我——"
"因为你在自己小说里写的那样，"林小满打断他，眼神灼灼，"'每当他想开口，所有词汇都会在喉咙里量子隧穿，消失得无影无踪'。曹峰，你知道吗？我每次看你坐在替补席上欲言又止的样子，都想冲过去摇醒你。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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