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赶忙拱手回礼,态度谦逊,言辞恳切道:“两位都是朝廷命官,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怎敢受此大礼。” 说着,他微微颔首,将头低得更低些,补充道:“连三郎,见过苏少卿。见过薛寺丞。”
苏少卿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意,心中却暗自腹诽,面上却丝毫未露。他开口问道:“连少侠奉国师之令前来大理寺,不知所为何事?” 虽说语气平和,但话语中隐隐透着一丝不甘与愤懑。他心里清楚,国师深受权倾朝野的宦官仇士良爱戴,在那朝堂之上,仇士良权势滔天,自己虽为大理寺少卿,面对一个国师差遣而来的布衣游侠,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委曲求全。
一旁的薛寺丞,脸上挂着一抹生硬牵强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被硬生生扯出来的,每一丝弧度都透着不自然。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与苏少卿如出一辙的无奈与愤懑。不难看出,面对连三郎受国师差遣介入此案,他内心的想法与苏少卿并无二致,皆是满心的不情愿,却又因国师背后那错综复杂的权势关系,而不得不强颜欢笑,将真实情绪深埋心底 。
连三郎直起身子,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庄重,正色道:“昨日,城中突发一起马车翻倒、野兽脱笼伤人的事件。国师对此事极为关切,特命我前来查看一番。若此事与邪魅妖物有所关联,也好提前探查些线索,以免酿成大祸。”
苏少卿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情,郑重回应道:“国师日理万机,竟还为这等琐事操心,下官自当全力协助连少侠。” 然而,他内心早已怒火中烧,平日里御常寺仗着除魔卫道的职责,对大理寺事务指手画脚,虽说也在除妖范畴内,尚可忍耐。可今日,国师竟直接派人插手大理寺管辖的案件,这简直是目中无人。但他深知自己无权与国师及背后的势力抗衡,满腔怒火也只能强压下去,无奈应承下来。
这般想着,苏少卿便侧身做了个 “请” 的手势,引领连三郎朝着大理寺狱的方向走去。
薛寺丞默默跟在俩人身后,双唇紧抿,犹如缄口的蚌壳。他的目光低垂,偶尔扫向前方的苏少卿与连三郎,神色间透着几分审慎与疏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既未主动开口搭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迈着步子,宛如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随在两人身后,周身散发着一种置身事外却又不得不参与其中的微妙气息 。
一路上,苏少卿热情地介绍着案件情况:”此次事件中的车夫皆是回鹘人,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若无法证实他们是蓄意放出野兽,只能判定为无意之失。如此一来,关押几日,便不得不将他们释放了。”
连三郎默默聆听,神色专注,一言不发。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宽阔的院子。院子一角,一辆有些变形的马车映入眼帘,车身多处破损,车辕断裂,仿佛在诉说着昨日的惊险。旁边还摆放着几个扭曲变形的笼子,笼子的铁条弯折,有的甚至已经断开。连三郎见状,当即停下脚步,目光紧锁那辆马车,开口问道:“这便是昨日翻倒的那辆马车吗?”
“正是这辆。” 苏少卿微微点头,确认道。
连三郎目光投向马车,开口说道:“我们先仔细瞧瞧这辆马车,随后再去审讯车夫。”
苏少卿连忙抬手,指向马车,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说道:“自然可以,连少侠请便。”
连三郎踱步在马车旁,目光如炬,将马车从车头到车尾,从车身到车辕,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马车整体架构还算完整,然而,当他俯身查看车底时,发现刹车装置已然损毁报废,从断裂扭曲的痕迹来看,显然是车夫紧急刹车所致。他直起身,又将目光转向边上那些笼子。笼子皆由铁条制成,其中有三个笼子,所用铁条粗如枪杆,本应坚不可摧。可此刻,所有笼子上都有铁条断裂翘起,露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破洞,想必那些野兽便是借此逃脱,从而伤及无辜路人。
这时,苏少卿上前两步,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连三郎说道:“少侠,实不相瞒,这些笼子的状况着实让我们大惑不解。您瞧,这铁条粗壮坚实,寻常野兽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绝无可能轻易折断,更别说借此脱笼而出了。我们反复查看,实在想不明白。” 说着,他引领连三郎走到一根翘起的铁条旁,手指精准地指向铁条的断裂处,解释道:“少侠,您仔细瞧瞧,这些笼子破裂的地方,铁条的状态极为异常。您看,每一根断裂翘起的铁条,都像是被一股来自笼子内部、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在刹那间猛地从内往外崩裂,这股巨力使得铁条弯折扭曲,整个笼子也因此严重变形,最终才形成了这般可供野兽逃窜而出的破洞。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断裂痕迹,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造成这般景象 。”
连三郎听完,迅速走到其他笼子旁,逐一仔细查看,发现情况如出一辙。他神色凝重,转头看向苏少卿,问道:”那些野兽的尸体如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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