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苍穹如洗,唯有几缕薄云懒散地飘浮着。炽烈的阳光倾泻而下,将大地炙烤得泛起阵阵热浪,连空气都仿佛在微微颤动。青鸟一行人的车队在这灼人的热浪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滚烫的路面,发出干涩的吱呀声。
蜿蜒的官道上,偶尔有相向而行的商旅擦肩而过。双方总会默契地停下脚步,在路旁的树荫下短暂歇息,交换着前方的见闻与路况。汗水浸透了旅人们的衣衫,却浇不灭他们交谈的热情。
车厢内,清韵代手持团扇,细心地为青鸟驱散暑气。她不时担忧地望向对方尚未痊愈的伤势,手中扇动的节奏也随之变得轻柔。车帘随着行进微微晃动,漏进来的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马蹄声与车轱辘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像一首不知疲倦的旅途小调。窗外偶尔掠过几只飞鸟的影子,转瞬便消失在湛蓝的天际。路边的野花在热风中无力地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芬芳,却终究抵不过天气的燥热。整段行程平静得令人昏昏欲睡,唯有那不绝于耳的蝉鸣,为这漫长的旅途平添几分生气。
暮色四合,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渐渐褪去,陈县的轮廓在薄暮中若隐若现。青砖黛瓦的屋檐下,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为这座小城平添几分烟火气息。
车队缓缓驶入城门,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众人沿着街道寻觅,最终在一家名为“有缘居”的客栈前停下。客栈门庭开阔,檐下悬挂的两盏红纱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洒下一片温暖的橘色光晕。木质的招牌上,墨迹斑驳的店名透着岁月的痕迹,却显得格外古朴雅致。
店小二早已闻声迎出,满脸堆笑地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客栈内隐约传来杯盏相碰的声响,夹杂着三两食客的谈笑声,在这静谧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温馨。
暮色渐深,三十娘率先翻身下马,衣袂轻扬间已稳稳落在地上。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座两层木楼的客栈。檐角悬挂的风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为这寻常客栈平添几分雅致。
樊铁生带着几个伙计利落地卸下车马,粗粝的手掌熟练地安抚着躁动的马匹。小二哥殷勤地引着他们穿过侧门,指着堆满干草的角落道:"客官尽管取用,井水在院子一角。"樊铁生道了声谢,给每匹马都添上足量草料,又提着木桶来回几趟,直到所有马匹都饮饱了水才罢休。
客栈大堂里,三三两两的食客低声交谈。跑堂的伙计见他们进来,立刻堆着笑脸迎上前:"几位爷楼上请!"待安顿好行李,众人选了三张临窗的八仙桌落座。木格窗棂外,最后一缕暮光正渐渐消逝。
雪音带着女眷们径直回了厢房。青鸟因伤势未愈,加之御常寺的通缉令仍在,三十娘特意嘱咐他留在房中。樊铁生等人用膳时,特意让厨房备了几样清淡小菜,亲自送到楼上。待众人酒足饭饱,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青鸟房中。
烛影摇红中,男儿们或倚或坐,从江湖轶事聊到边关战事,越说越是投机。青鸟斜靠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直到打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众人才惊觉已是三更时分。临别时,青鸟低声唤住樊铁生,两人耳语几句后,樊铁生拍着胸膛道:"包在我身上!"
送走众人后,青鸟轻轻合上房门。他踱到窗前,望着街上渐次熄灭的灯火。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声,衬得夜色愈发寂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思绪却飘向了远方——凤鸣和凤锦此刻是否安好?江州之行又会有怎样的际遇?
胸口的伤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青鸟蹙眉回到床榻。盘膝尝试调息,却总在关键时刻气息紊乱。几次三番后,他苦笑着睁开眼,烛光在他清瘦的面容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也罢,"他轻声自语,"既然天意如此,便先养好伤再说。"窗外,最后一盏灯笼也熄灭了,只剩下满天星斗沉默地注视着这座安睡的小城。
晨光微熹,薄雾如纱,客栈的檐角还挂着未散的露水。樊铁生早已带着伙计们在院中忙碌起来,检查车辕、紧束马鞍,粗粝的掌心拍打着马背,低声安抚着躁动的牲口。待到辰时,众人陆续聚到客栈大堂,热腾腾的粥饭与胡饼已摆上桌,众人匆匆用过早膳,便各自收拾行装。
青鸟他们各自在房中用过樊铁生等人送来的早膳——一碗温热的粟米粥,几碟清爽的腌菜,还有刚出炉的胡饼,酥香扑鼻。待收拾妥当,众人下楼时,街道上已是一片忙碌。
青鸟抬眼望去,车队已整齐列在道旁,马儿喷着白气,蹄子不耐地刨着地面。樊铁生正站在马车旁,手里攥着缰绳,见东家走上前,咧嘴一笑:“东家,都备好了,随时可上路。”
雪音略一颔首,纤纤玉指轻拢鬓边散落的青丝。桃儿见状连忙上前,一手虚扶着她的臂弯,一手撩起车帘。待雪音款款入内,桃儿才提着裙裾轻巧地跃上车辕,临进车厢前还不忘回头张望,确认众人皆已就位。车帘垂落的瞬间,隐约可见雪音端坐的身影映在素纱窗幔上,宛如一幅工笔仕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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