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班头额上冷汗涔涔而下,顺着鬓角滑进衣领,黏得后背发紧。御赐之物?这张寡妇竟敢骗来,简直是嫌命长!可他心底仍存着一丝侥幸,只当眼前几人是有备而来的讹诈之徒,强撑着底气哼了一声:“御赐?你说是便是?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一旁的张寡妇连忙帮腔,三角眼瞪得溜圆:“蒋班头莫要与他们啰嗦!定是一伙骗子,抓起来严刑拷打,保管让他们立刻露出马脚!”
蒋班头眯眼打量着李伍等人,色厉内荏地厉喝:“今日本官心情好,放你们一马,速速退去,此事便作罢。若敢纠缠,休怪我将你们打入县衙大牢,届时……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李伍瞥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朗声道:“大唐律例,讹诈他人钱财者,与盗贼同罪。赃值一匹绢布,便要杖责六十。”
他目光扫过张寡妇头上的发簪,语气陡然转厉,“你头上那支发簪,值五十匹绢布;腕间玉镯乃皇家之物,价值连城,抵得上数百匹绢布;连同你骗去的其他首饰,总计已超千匹之数!蒋班头——”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你该知晓,大唐律规定,讹诈赃值达五十匹者,便要流放三千里,服劳役三年!”
“千匹……流放三千里……”这话如惊雷炸响,蒋班头脸上的横肉猛地一颤,方才还硬撑的架子瞬间垮了,双腿竟有些发软。张寡妇更是面无人色,喉咙里像堵了团棉絮,先前的嚣张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惊恐——流放?她怎么承受得住!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慌了神,冷汗浸透了衣衫。
一旁的香菱按捺不住,往前站了半步,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李管事,犯不着跟他们磨牙。他们不是嚷嚷着要去县衙吗?咱们就陪他们走一趟,看看县令是信他们这满口胡言,还是信我们手里的凭证!”
这话刚落,院门口已是人头攒动。方才被吵闹声引来的七八个邻居,此刻正交头接耳,议论声像涨潮似的漫过来。一个中年妇女往前凑了凑,扬声说道:“前几日就见一位穿锦缎衣裳的娘子来找她理论,她死咬着不承认骗了人家东西,这不,人家家里人寻上门来了!”
“可不是嘛!”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跟着点头,手里的竹杖在地上顿了顿,“那锦衣娘子看着就不是寻常人家,说话温温柔柔的,倒被她和那个姘头堵在门口骂了好久。”
人群里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嗤笑一声:“穿得起那样的锦衣,定是权贵之家。这张寡妇连这种人的便宜都敢占,真是嫌命太长了!”
蒋班头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角的余光瞥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的目光像针似的扎在他身上。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事若是传开,说他包庇一个骗了权贵的寡妇,他这班头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再想起方才邻居们的话,先前那点侥幸彻底碎成了渣,看向张寡妇的眼神里了已经悔恨不已——早知如此,何必被她那点狐媚子功夫迷了心窍!
张寡妇见势不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连连掌着自己的嘴:“这位阿兄,这位小娘子,是我混账!是我被钱迷了心窍,一时糊涂啊!求你们高抬贵手,千万别送我去县衙……”
见李伍和香菱只是冷冷看着,毫无松口的意思,她又猛地转向蒋班头,膝行几步扑过去,死死拽住他的衣裳下摆,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蒋班头!您得救我啊!妾身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您念在往日情分,救救我吧!”
蒋班头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嫌恶地猛地扯开衣摆,后退两步站到一旁,脸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厉色:“好你个张寡妇!竟敢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快说,骗来的赃物都藏在何处?”
张寡妇见状,知道再求也无用,连忙爬起来,连声道:“都在!都在屋里!我这就去取!”说罢,踉跄着往内屋跑,慌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李伍等人紧随其后。片刻后,就见张寡妇端着个金漆盒子走出来,手抖得厉害,将盒子重重放在桌上,“啪”地一声掀开盖子。里面零零散散堆着些银钗、铜镯之类的普通首饰,而在那堆物件中间,赫然躺着三件精致华美的饰物——正是裴婉君所戴的那几件。
蒋班头乍见那些首饰,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猛地一黑,双腿像是灌了铅般发软,身子摇摇晃晃的,差一点就栽倒在地。他慌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柱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才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胸口却仍像堵着块巨石,闷得发慌。
此时的香菱一眼瞥见盒子里属于自家娘子的首饰,顿时怒火中烧,脚步生风地冲到桌前。
张寡妇见她气势汹汹地过来,以为是要动手打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抬起手臂死死护在头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筛糠:“娘子饶命啊!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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