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虫如潮水般漫过盐袋,啃噬竹木结构时发出细碎的 “咔嚓” 声,人群退至汴河护栏边仍惊魂未定。沈棠盯着虫群触碰到赵桓滴落的鲜血后蜷缩抽搐,突然想起《契丹风物志》里记载的 “噬金虫”—— 专以金属为食,却对人血避之不及。
“它们怕铁!” 她抓起衙役腰间的铁尺掷向虫堆,黑虫果然如遇明火般退避。赵桓旋即抽剑劈向铜制旗杆,断裂的铁旗枪头刺入虫群,激起一片蓝烟。耶律大石脸色骤变,弯刀却突然转向划向盐袋绳结:“既然太子早知虫性,想必也知道这毒盐遇水即化?”
汴河浪花拍岸,被虫群污染的海水瞬间泛起白沫。沈清突然指着浮在水面的虫尸惊呼:“看它们的腹纹!是泉州商船的标记!” 所有人目光骤凝 —— 黑甲虫背部的菱形纹路,竟与市舶司档案里记载的 “福船货虫” 完全一致。
童贯的笑声从马车顶传来:“太子以为辽人是棋子?实则你们都在老夫的棋盘上。” 他掀开车帘,数十个木箱里堆满带 “泉” 字印记的毒盐砖,“三年前李砚秋通敌案,可是老夫亲手炮制的证据。”
李晚照猛然抬头,手中账簿 “啪嗒” 落地。沈棠看见她眼底腾起的血色,突然想起曾在其医案里见过的特殊药方 —— 用南海珍珠粉调和的驱虫剂,正是泉州商船的不传之秘。
“父亲不是叛徒!” 李晚照踉跄着冲向童贯,却被耶律大石横刀拦住。赵桓忽然解下腰间玉佩掷向沈棠,那是她曾在专利局模型上见过的齿轮纹样:“去打开西角货舱,第三层隔板下有防潮箱。”
舱内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沈棠在暗格里摸到一本油布包裹的密档。翻开扉页,竟是童贯与蒲亚里的密信,落款日期正是李砚秋被斩当日。信纸边缘的火漆印里,嵌着半片琉璃瓦 —— 与李晚照发间的碎片严丝合缝。
“当年你父亲发现他们私毁官盐,反被诬陷通辽。” 赵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颈间血迹已凝成黑痂,“这些毒盐本是蒲亚里运往辽国的私货,却被童贯偷梁换柱栽赃给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瞳孔骤缩:“你是说,我的盐湖......”
“早被蒲亚里的人投了虫种。” 沈棠展开密档里的海图,阿拉伯文标注的 “灭盐计划” 触目惊心,“他们想垄断整个北方盐路,让大宋和辽国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童贯脸色铁青,突然抽出袖中弩箭射向赵桓。千钧一发之际,李晚照扑上前去,弩箭擦过她耳际钉入廊柱,带下的血珠溅在密档上,竟显露出隐藏的水印 —— 那是盐铁司的火漆印,证明李砚秋当年呈交的正是这份证据。
“现在你明白,为何孤要纵容他们运毒盐进城?” 赵桓拾起弩箭,指尖抚过刻着 “蒲” 字的箭尾,“只有让这些虫咬开真相,才能让天下人看见,海上霸主的刀究竟捅向谁的心脏。”
晨雾中,三百辽军突然策马而至,却在看见耶律大石手中的密档后纷纷下马。耶律大石将弯刀插在童贯脚边:“本王要借你的舌头,告诉蒲亚里,大辽的盐道,不欢迎食人鱼。”
沈棠望着李晚照颤抖着抚摸密档上父亲的批注,忽然注意到她腰间的药囊不知何时换成了专利局的青铜盒,盒盖上刻着极小的 “砚” 字。赵桓将染血的玉佩系回她腰间,齿轮与玉佩碰撞出清越声响 —— 那是用李砚秋生前最后一块铸模残片熔铸而成。
三日后,新盐法颁布当日,汴京码头驶来百艘插着双旗的商船 —— 船头是专利局的齿轮,船尾是辽国的狼头。李晚照站在首船甲板上,向岸边抛洒的不再是碎银,而是用父亲名义设立的 “惠民盐券”。沈棠在人群中看见,她发间的琉璃瓦已换成银质齿轮簪,阳光穿过齿纹,在账本扉页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深夜的御书房,赵桓对着海图沉思。沈棠推开窗,看见李晚照的身影正沿着汴河漫步,腰间青铜盒随着步伐轻响,惊起几只夜鹭。月光下,她忽然明白那些齿轮与船模的真正意义 —— 它们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无数个 “李砚秋” 用生命铺就的,刺破黑暗的针。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盐市废墟时,工人们在焦土中挖出半块带齿纹的玉佩。沈棠拾起它,发现内侧刻着细如蚊足的字迹:“以器破局,以心铸光。” 远处,新的钻塔正在废墟上拔地而起,齿轮转动的声响与汴河的涛声交织,宛如一首献给黎明的序章。
忽然,汴河上游漂来几具浮尸,皆是身着波斯服饰的商人,胸口插着带弯刀刻痕的短刀。沈棠心头一紧,意识到蒲亚里的报复已然开始。与此同时,耶律大石的密使快马入城,带来辽国境内发现神秘船队的消息 —— 那些船只挂着大宋商船旗号,却在夜间诡异地亮起阿拉伯文灯笼。
赵桓将密报拍在《海运险图》上,目光落在泉州港的位置:“蒲亚里想借辽人之手毁掉盐井,再用‘大宋海盗’的幌子垄断海上盐路。” 他指尖划过标注着 “暗礁区” 的海域,“通知沈清,启动‘铁锚计划’—— 把我们的专利商船改装成诱饵,引他们进胶州湾的珊瑚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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