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总监那巨大而沉重的阴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带走了令人窒息的尸臭与威压。
走廊重归死寂，但这死寂被地上刺目的血痕和浓郁的铁锈甜腥味撕扯得支离破碎。
凝固的血污在地面缓慢晕染，晕倒在墙角的李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啧……”林白盯着那截属于张强、断口光滑得渗人的手臂残肢，又瞥了一眼蜷缩在地的李梅，烦躁感如同藤蔓缠绕心头，“清理费、工伤补偿费、精神损失费…250，这单子咱能团购个打包价不？”
【账单审核加速中！警告：断臂残骸散发弱怨念！持续污染公共区域清洁度指数！二次污染罚金追加50%！】
电子熊猫250的虚拟影像捧着一本厚厚的、封面印着骷髅头的账簿，圆滚滚的手指飞快拨弄算盘珠子（数据流幻化），发出噼啪的电子脆响：
【最终账单：怨念阻隔封装袋（强化版）x1袋（消耗），专业级空间血迹净化喷雾（微）x1罐（消耗），安抚宁神草粉末（针对昏迷）微量（预支），冥币劳务中介费x5（已预付清洁工鬼），加班心力损耗费x100（系统内部）】
【记账人：林白（冤大头限定款）！负债总额：[一大串猩红闪烁数字]】
【温馨提示：亲，再乱丢垃圾就冻结你背包口粮！摔账本.gif】 熊猫气鼓鼓地将虚拟账本狠狠合上，发出“砰”的一声。
“操！”林白看着那串不断跳动的血红数字，只觉得眼前发黑，“你干脆把我卖器官抵债算了！奸商！”
周翊然一直站在稍远处，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精密仪器般扫过那截断臂和地上的血污，又落到昏迷不醒的李梅身上。
“断肢残留怨气吸附性极强，需立即处理。环境对伤者复苏不利。” 他冷静陈述，目光转向一直如同阴影般缩在角落的老王，“老王，厚袋？”
被点名的老王，布满油污的工装身影猛地瑟缩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扎到。
帽檐下浑浊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地上那片狼藉，眼神里掠过一丝混合着嫌恶与麻木的复杂情绪。
他有些迟缓地从肮脏工装那鼓囊囊的口袋深处，掏出一个同样沾着机油污渍、布满褶皱的黑色加厚塑料袋（看材质像是化工用废料袋），手指微微颤抖着，将袋子隔着一段距离递向周翊然，随即像碰到脏东西一样迅速收回手，整个人又往管道箱的阴影里缩了缩。
周翊然面无表情地接过那沉甸甸、散发着塑料异味的袋子，从容地从黑色衬衫袖口中抽出一双近乎透明的、薄如蝉翼的奇异手套（材质非乳胶非塑料，闪着极淡的银光），动作流畅如展开画卷。
他蹲下身，无视那浓郁的血腥，用裹着手套的手精准地捏住断臂的骨端断面，像对待精密仪器般将其缓缓提起，平稳地放入袋中。
随后又从另一侧袖口滑出一小瓶同样透明、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喷雾，在周围地面和沾染的血点处快速、均匀地喷洒了一圈，动作专业得像在消毒实验室。
做完这一切，他利落地收紧袋口，打了个死结，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多余动作，地面和手上竟也未见丝毫血迹污迹。
林白在旁边咂嘴：“周教授，你这袖子是百宝囊吗？下次能不能翻点吃的出来？这单买亏了。”他指的是那瓶价值不菲的喷雾——250的账单上肯定又要记一笔。
周翊然没答话，起身，将鼓鼓囊囊的黑色封口袋放在墙角远离李梅的位置。
两人合力，将依旧昏迷的李梅抬到了楼梯间角落那堆相对松软些的旧纸箱上。
老王默默跟在后面，像一尊会移动的灰色石像，始终保持着距离。
101室弥漫的焦糊尸臭味如同实质的沼泽，根本无法呼吸。
周翊然靠墙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背脊挺直，闭目养神，仿佛身处幽谷而非鬼域。
老王则蜷缩在那巨大的废弃管道箱后，整个人融进黑暗，呼吸声几乎无法捕捉。
林白啃着250特供的坚硬长棍面包，背靠着楼梯间那冰冷沉重的铁门，疲惫如潮水般袭来，拉扯着每一根神经。
夜，深沉得如同墨海，楼梯下方弥漫的黑暗带着阴冷的湿气，无声地向上侵蚀，空气粘稠得近乎凝固。
250那冰冷的电子倒计时在意识边缘闪烁：【生存倒计时：6天10小时43分……】像丧钟般令人心烦意乱。
李梅在昏迷中时不时发出微弱得像被掐住喉咙的抽噎。
就在林白以为自己会被这沉重的死寂硬生生憋疯时——
“沙……沙沙……沙沙沙……”
一种极轻微的、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徒劳地抓挠着沙砾的声响，毫无预兆地从那扇冰冷铁门底部狭窄的缝隙里渗了进来。
声音初时模糊，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在凝固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渐渐地，声音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刮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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