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玲扬起藤条的手突然顿住——她瞧见儿子裤脚沾着的荧光苔藓,那是后山寒潭特有的夜光藓。
藤条"啪嗒"掉在地上,她猛地将雷天云冰凉的身子搂进怀里,单衣下未愈的肋骨硌得孩子生疼。
雷玲的声音颤抖着:"你怎么跑去寒潭了?"
"要是连你都..."
哽咽卡在喉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雷天云嗅着母亲身上混着血腥味的药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娘,对不起,都怪我太贪玩,不小心弄湿了衣裳,让您担心了..."
雷玲抬手轻抚儿子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后怕。
"那里太危险了,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娘,我还在那里发现了个好东西。"
雷天云将《龙象神功》的事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讲述,雷玲的脸色渐渐凝重。
"这神功的事,你莫要跟任何人提起。"
雷玲压低声音,指尖微微发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雷天云郑重地点头,火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灶火"噼啪"爆了个火星,药香在柴房里弥漫。
雷玲松开怀抱,指尖拂过儿子发烫的额头。
"快去换身干衣裳,别着凉了。"
"嗯!"雷天云应声而去。
次日清晨,雷天云盘坐在老宅那开裂的青石板上,按照母亲教导的法子运转魂力。
他稚嫩的手掌虚托着一株半枯的鸢尾花,花瓣在魂力的催动下勉强立起,又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慢些收气。"
倚在柴门边的雷玲轻咳着,晨风撩起她褪色的青布裙摆。
她指尖蘸着露水在空中勾勒:"就像你编花环收尾时,要给叶梗留三分余力。"
说话间,她腕间缠着的药纱渗出血丝,在晨光里洇成半透明的琥珀色。
雷天云盯着母亲袖口若隐若现的灼伤疤痕,喉头动了动,却把话咽回去重新凝神。
这次花瓣悬停多撑了半息,小孩儿鼻尖沁出的汗珠啪嗒砸在青苔缝里。
日头爬过王铁匠家叮当作响的锻铁炉时,巷子里的青石板已滋滋冒着热气。
雷天云甩开汗湿的粗布褂子,露出腰间青紫的绑痕。
那是王铁匠特制的玄铁砂袋,每只足有二十斤重。
每走十步就扎个马步,他就按《龙象神功》第一重的吐纳法换气。
汗珠子顺着脊梁沟往下淌,在晒得发烫的沙地上砸出小坑。
"小云子!"
隔壁院墙突然探出个锃亮的光头,"腰杆要像打铁砧那样挺直!"
王铁匠扬手抛出个油纸包,精准落在柴垛上,"新淬的艾草膏,揉开再练!"
雷天云接住还带着铁炉余温的药包,笑着道谢。
"练完功,记得喝灶上的凉茶。"
雷玲挎起竹篮出门前,谆谆叮嘱道。
市集很快传来她清亮的吆喝。
"带晨露的蓝鸢尾!驱蚊的艾草束!新采的野玫瑰!"
日头偏西时,雷天云蹲在母亲摊位前穿花环。
玫瑰刺又密又硬,他故意把带刺的枝条拢到自己跟前。
暮色漫过寒潭时,雷天云正咬着半截枯枝数数。
潭水漫过膝盖的第三百个吐息,体内隐隐有真气浮现。
"又在逞强?"
三阿婆的竹杖声从芦苇丛传来,老人颤巍巍放下陶罐,"拿雪蛤膏捂捂脚,别学你娘年轻时的倔脾气!"
雷天云慌忙将冻紫的脚掌藏进草鞋,却瞥见罐底压着的金创散。
夜色渐深,油灯将星象图投在糊窗纸上,混着干茉莉的幽香摇曳。
雷玲挑亮灯芯,苇草清香还缠在指尖。
"魂力运转要学花茎汲水,根须往暗处扎得深..."
话音未落,雷天云无意的碰翻了粗陶碗。
他慌忙用袖子擦桌子,顺势将三阿婆给的养元膏抹进碗底。
碗沿碰到母亲指尖时,药香混着茶气袅袅升起。
"云儿。"
雷玲忽然按住他发颤的手腕。
孩子睫毛上还沾着打翻茶水溅起的水珠,却倔强地抿着嘴不敢抬头。
她喉头滚动两下,终究只笑着端起茶碗。
"这茶香倒是格外清甜。"
月光漫过窗棂,雷天云突然攥住母亲的衣角。
"娘,咱们一起练龙象桩功好不好?练好了身体,咱就能多卖五筐花!"
雷玲把儿子汗湿的额发捋到耳后,沾着山茶花露的掌心贴着他发烫的脸颊。
"娘明早就练。"
可次日天未亮,她又背着竹篓摸黑上山。
雷天云光着脚追到院门外,却只接到母亲从晨雾里抛回来的野菊。
"把朝露水收进瓦罐,卖花时能多兑三个铜魂币呢!"
…………
寒夜如墨,皎月当空。
八岁的雷天云站在院中,单掌劈向冻硬的柴垛。
"咔嚓"一声,木柴应声而裂,飞溅的冰碴如星屑般洒落,恰好落在母亲编到一半的迎春花环上。
两年的苦修,雷天云早已褪去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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