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洞里渗出的晨露滴在眼皮上,陈深猛地惊醒,发现怀里的骨灰盒不知何时变成了1934年的青瓷罐,罐口缠着母亲的头发。
洞外传来指甲刮擦树皮的声响,他抬头望去,百年槐树的树干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树皮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暗红树汁,汇聚成一行行流动的字:“第27个祭品的眼睛该剜了,1964年那个孩子的舌头还在我树根里......”
他踉跄着爬出树洞,后院的日晷不知何时倒悬在槐树枝桠间,青铜指针逆时针转动,刻度上的“巳时”正慢慢退成“卯时”——时间在倒流。
老宅的墙面像活物般蠕动,原本的青砖逐渐被槐木纹理取代,二楼的落地窗里,穿白旗袍女人的倒影正在擦拭镜面,每擦一下,玻璃上就多出一个血手印,手印从五指张开的成人掌纹,逐渐缩小成婴儿的尺寸。
“阿深?”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潮湿的泥土味。陈深转身,看见穿碎花衬衫的女人站在日晷阴影里,正是七年前坠楼前的模样,只是手腕内侧缠着渗血的纱布——那里本该有三道刀疤,此刻却露出新生的缠枝莲胎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妈妈?”陈深喉咙发紧,“你不是......”
“嘘——”女人竖起手指,指尖渗着树汁,“槐木钉快松了,1934年姐姐的魂魄要出来了。你看——”她指向倒悬的日晷,指针正指向“子时”,而现实中分明是清晨七点,“镜中世界的时间追上我们了,当两个时间重叠,老宅就会变成槐树的根......”
话音未落,地窖方向传来石破天惊的巨响。陈深看见槐树根部的青石板正在崩裂,无数槐树根如巨蟒般钻出地面,其中一根缠着个缺眼的布娃娃——正是他在冰箱里发现的那个,此刻娃娃的眼睛正在生长,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镜中世界的自己,手腕上没有任何胎记。
“那才是真的你。”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新出现的刀疤,“七年前我把你藏进树洞,用自己的魂魄换了老宅的傀儡。现在傀儡的时间快到了,你的身体......”她的声音突然沙哑,面容开始溃烂,露出下面槐木纹理的“皮肤”,“会被槐树吸收,变成下一个布娃娃。”
后院的日晷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指针猛地指向“七月十五子时”,而陈深的手机显示,现实时间仍是七月十四上午八点——镜中世界的时间比现实快了三十小时,正在疯狂逼近重叠点。老宅的铁门轰然倒塌,穿红嫁衣的女人从废墟中走出,手腕上的三根槐木钉只剩两根,断裂的钉孔里涌出黑色树汁,在地面画出不断复制的血手印,每个手印都朝着槐树洞的方向。
“林月白,你以为偷换祭品就能打破循环?”女人的声音混着槐叶沙沙响,她每走一步,身上的红嫁衣就长出新的槐花,“1934年我用二十七个孩子的器官养女儿,你1998年用自己的眼睛换儿子的命,现在该轮到他还了——”
她抬手,槐树根突然缠住陈深的脚踝,将他拖向倒悬的日晷。陈深看见日晷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新的一行是“陈深,1999年七月十五”,而在1998年的刻度下,刻着“林月白,自愿代替”。母亲的日记从他口袋里滑落,摊开的页面上,原本空白的第七页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血字:“槐木钉对应三魂,拔掉‘命魂钉’,老宅会退回1934年的模样,但你必须在镜像重叠前找到真的自己......”
穿红嫁衣的女人逼近槐树洞,抬手就要扯开树洞,陈深急中生智,抓起日晷上的青铜指针——那正是第三根槐木钉,狠狠刺向女人手腕上最后一根木钉。木钉断裂的瞬间,整栋老宅发出痛苦的呻吟,墙面开始崩塌,砖块化作槐树叶纷纷飘落,露出后面由无数镜面组成的回廊——镜中世界与现实重叠了。
“快看!”母亲的傀儡身体正在消散,她指向镜中回廊,“每个镜子里都是不同年份的祭品,1964年那个阿姨......她的舌头还在动!”
陈深透过镜面,看见1964年的祭品正被槐树根绞碎,她的舌头被钉在槐树皮上,树皮裂开形成的嘴巴正在重复她的临终遗言:“第27次循环,要剜掉第27个祭品的眼睛,才能打开生门......”
复制的血手印已经爬满槐树,每个手印中央都长出眼睛,眨动间投射出历代祭品的记忆:1934年的灭门案现场,房主夫人将二十七个孩子的器官放进青瓷罐,试图用邪术复活早夭的女儿;1964年,一个年轻母亲在镜中世界被迫剜掉自己的眼睛,做成布娃娃;1994年,某个祭品在倒悬的日晷下奔跑,最终被槐树根拖进地窖......
而在所有镜面的最深处,陈深看见槐树洞里的“真自己”正在苏醒,小男孩揉着眼睛坐起,手腕内侧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胎记。但他的身后,穿白旗袍的女人倒影正缓缓靠近,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手术刀——那是1934年灭门案的凶器,此刻正对着真陈深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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