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黑暗像凝固的沥青,缠在手腕上的那只手突然松开,陈深踉跄着撞在潮湿的砖墙上。
墙面凹凸不平,摸上去黏腻的触感让他脊背发寒——那是密密麻麻的指甲刻痕,每个刻痕里都填着暗红的朱砂,在手机屏幕的冷光下显形,连成一排歪扭的小字:“第27个孩子的眼睛,要在月圆前剜下来。”
他屏住呼吸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逼仄的通道,两侧墙面上嵌着二十七个青瓷罐,每个罐子都贴着泛黄的纸条,朱砂写的生辰八字在微光下泛着血光。
第一个罐子标注着“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五”,正是画中灭门案的年份,纸条边缘还粘着几缕婴儿胎发;倒数第二个罐子的日期是“1998年七月十五”,正是陈深的出生日期,而母亲的名字“林月白”歪扭地写在生辰下方——原来自己从出生起,就被刻进了老宅的献祭名单。
最深处的墙角立着具雕花棺材,棺盖半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红嫁衣,袖口处绣着缠枝莲纹,和书房里木盒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陈深的手电筒突然闪烁,在明暗交替的瞬间,他看见棺材里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二十七个布娃娃,每个娃娃心口都别着张纸条,最新的那个正是他刚才在冰箱里发现的——娃娃缺眼的位置正在渗出鲜血,布料表面鼓起诡异的蠕动,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挣扎。
“滴答——”
头顶传来水滴声,这次落在手背上的不再是温热的液体,而是粘稠的、带着碎发的脓液。陈深猛地抬头,看见天花板上倒吊着具风干的女尸,长发垂落扫过他的额头,腐烂的裙摆里掉出几瓣槐花,每瓣花蕊都嵌着极小的人眼瞳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女尸的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扭转,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整齐的假牙——那是母亲七年前坠楼后,法医在她残破的尸体上唯一能辨认的特征。陈深的胃袋翻涌,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时才注意到女尸手腕上的三道刀疤,伤口处插着三根槐木钉,正是老宅门前那棵百年槐树的枝干。
“阿深......”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混着瓷器碰撞的轻响。陈深转身,看见穿白旗袍的女人正从黑暗中走来,长发遮住的面容下,脖颈处的皮肤像融化的蜡般滴落,露出下面青白的骨头。她每走一步,脚边就浮现出婴儿的血脚印,怀里抱着个不断长大的布娃娃——正是陈深小时候丢失的那个,此刻娃娃的眼睛已经复原,黑亮的瞳孔里倒映着陈深惊恐的脸。
“你妈妈在这里等了你七年。”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上,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下面缠着红绳的白骨,“1998年的七月十五,她本应把你放进瓷罐,可她舍不得......所以现在,你要代替她,成为第27个祭品。”
陈深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青瓷罐,罐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越的碎裂声,里面掉出卷泛黄的宣纸。他捡起一看,是母亲的字迹,日期停留在1960年七月十四,也就是坠楼前一天:“阿深今天问我手腕的伤怎么来的,我不敢告诉他,那是用槐木钉剜掉胎记时留下的——每个住进13号的女人,手腕内侧都有缠枝莲胎记,那是‘她’选中的标记。”
纸张背面画着地下室的平面图,在“棺材墙”的位置标着:“当棺材移动时,跟着槐花瓣走,千万别回头。”陈深抬头,发现原本固定的墙面正在缓缓蠕动,雕花棺材逐个平移,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通道,地面上散落着新鲜的槐花瓣,每一片都朝着通道深处——而在花瓣的尽头,有扇青铜门正在渗出鲜血,门缝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穿白旗袍的女人突然加速,怀里的布娃娃已经长到真人大小,关节处裂开的布料里伸出青紫色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风干的血痂。陈深转身就跑,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发现所有瓷罐的纸条都在自动更换日期,最新的那个正是他的生辰八字,后面紧跟着“1999年七月十五”——今天是七月十三,只剩两天。
通道尽头突然出现镜面门,陈深撞进去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镜中世界的走廊与现实完全颠倒,天花板上倒悬着无数盏煤油灯,火苗呈现诡异的蓝色,照亮墙面上周而复始的血字:“第27次循环,第19个祭品失败,林月白的魂魄还在槐树里......”
镜中倒影突然转身,对着他露出微笑,陈深惊恐地发现,倒影的手腕上没有刀疤——真正的他此刻正盯着自己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的缠枝莲胎记,正在渗出鲜血,与镜中倒影的“完好”形成刺眼的对比。
“大哥哥,你跑不掉的哦。”
布娃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深抬头,看见镜面上浮着无数张腐烂的小脸,正是那些瓷罐上记载的孩子。最中央的小脸突然裂开嘴巴,喷出腥臭的污水,污水落地瞬间凝结成冰,在地面拼出“地窖”两个字——在镜面门的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向下的石阶,潮湿的风里飘着母亲最爱的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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