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的第十三声钟响炸开时,青铜门轰然开启。林小满被一股巨力拽向漩涡,失重感中,她看见无数个时间碎片在身边掠过:1945年关东军卡车里的青铜碎块、1998年母亲在芦苇丛中藏匿的半扇小门、2015年小霜坠湖时湖面浮现的蛇形纹……所有碎片最终拼成一面巨大的青铜镜,镜面映出无数个她,每个“她”都在不同的年份站在青铜门前,重复着相同的恐惧与抉择。
当指尖触碰到漩涡的瞬间,林小满终于看清镜中最深处的画面:1945年的冷湖冰面上,一个日本军官正抱着濒死的女儿跪在青铜门前,女孩的脸和小霜一模一样。而在军官背后,年轻的母亲正抱着襁褓中的自己走向另一扇门,襁褓上绣着的蛇形纹,和她此刻手中的残片完全吻合。
漩涡的吸力突然消失,林小满摔在冰冷的雪地上。青铜门不见了,雾散了,老周的越野车也消失了,只有冷湖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她摸向口袋,青铜镜残片还在,但镜面上多了行新刻的字,是母亲的笔迹:“1945年冬至,冷湖底的青铜钟第一次敲响,门后的时间修补者,用第一个祭品的恐惧铸造了年轮。”
手机在此时响起,是林场值班室的号码。接起后,传来老周颤抖的声音:“姑娘,你在哪?冷湖的气象站刚刚监测到,湖底突然出现大量青铜器物的回波,像有座古城正在上浮……还有……”他突然压低声音,“1945年失踪的关东军档案里,有张照片上的青铜门,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而门旁边,站着个抱着女婴的中国女人,怀里的孩子……和你长得很像。”
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林小满望向冷湖,冰面下隐约浮现出成排的青铜柱,柱身上缠绕的蛇形纹正在吸收月光,每根柱子上都刻着年份,最近的一根是2025年,而在柱子顶端,嵌着半块青铜镜,镜面倒映着她此刻的脸,却在右眼下方多出一颗泪痣——那是小霜坠湖时留下的伤。
远处传来狼嚎,却混着金属摩擦的尖啸。林小满知道,这只是开始。青铜门的年轮已经转动,下一个十年的祭品,或许早已在某个时空诞生,而她,即将成为连接1945与2025的活锚,在恐惧与真相之间,永远无法逃脱。
口袋里的残片突然发烫,镜面上浮现出小霜的笑脸,却在瞬间裂变成无数蛇形纹。湖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冰而出,而这一次,林小满清楚地听见,那是青铜门开启前,年轮转动的第一声轻响。
潜水服的探照灯刺破幽蓝的湖水时,林小满看见冷湖底的青铜古城正像具浮尸般缓缓翻转。建筑群由青铜柱支撑,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活物般的蛇形纹,柱头托着半开的青铜门,门扉上的日历在水中明明灭灭,1945、1955、1965……像串永远数不到头的坟头年表。
脚蹼踢到某具漂浮的尸体时,她差点咬掉呼吸嘴。那是具身着1940年代关东军制服的骸骨,胸腔被剖开,肋骨间卡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湖底,而是1998年的芦苇荡——年轻的母亲正把小霜推向湖面,而母亲的背后,有扇正在闭合的青铜门,门缝里伸出的手,戴着和骸骨相同的青铜镯。
“编号731,实验体009,恐惧指数达标。”潜水耳麦里突然响起杂音,是个带着日语口音的男声,“青铜溶液注入完毕,记忆拆分进度87%……”
林小满猛地转身,探照灯照亮前方的青铜殿。殿门上方悬着巨大的青铜钟,钟摆上刻满蛇形纹,每道纹路里都嵌着细小的人脸,她认出其中一张是老周,另一张是五年前“坠湖”的自己。钟声突然在水下响起,不是通过耳膜,而是直接撞进大脑,第十三声余震中,整座古城的青铜柱同时发出蜂鸣,水面上的冰面应声裂开千万道蛛网纹。
更骇人的是殿内的景象:成排的青铜罐泡在金色溶液里,每个罐子上都贴着照片——1945年失踪的关东军、1998年坠湖的母亲、2015年的小霜,还有无数个不同年龄的林小满。罐子底部沉积着黑色絮状物,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人类恐惧的具现化,像锅底的焦垢般层层堆叠。
“姐,看这里。”
小霜的声音从青铜殿深处传来,带着水下特有的闷响。林小满循声游去,看见殿中央矗立着五米高的青铜柱,柱身刻满螺旋状的年轮,每圈年轮里都嵌着记忆碎片:1945年日本军官跪在母门前,掌心的血滴在门轴上;1998年母亲在日记本上画满蛇形纹,最后一页写着“小满的胎记在左肩,和青铜镜残片的纹路一样”;还有2015年小霜坠湖前,在手机里输入的最后一条信息——“姐,冷湖底的钟响时,记得数自己的呼吸,别信镜子里的人”。
柱顶托着个青铜托盘,上面摆着两具婴儿骸骨,左肩都有蛇形胎记。林小满突然想起母亲曾说她出生时左肩有淤痕,直到七岁才消失——而小霜的左肩,永远留着块暗金色的印记,和青铜溶液的颜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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