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外婆把我的趾骨藏进鞋跟,以为能骗过诅咒。”女鬼的手指突然变长,指甲缝里卡着巷口的青苔,“可红绣鞋要的是活人的脚趾,每代替死鬼都要斩下三根脚趾喂鞋,这样村里的人,才能免受烂脚之苦——”
剧痛中,我听见楼下传来砸门声,是巷口的老妪,她手里举着燃烧的符咒,袖口滑出的照片上,年轻的外婆和女鬼并排站着,两人脚上的红绣鞋,鞋跟处都刻着我的名字。当女鬼的指甲即将刺向我的脚趾时,外婆的骨灰盒突然炸开,飞散的骨灰在墙上拼出三个字:“斩鞋跟”。
我抓起桌上的剪刀,对着红绣鞋的鞋跟狠命剪下去。布料裂开的瞬间,三颗带着体温的趾骨滚落在地,每颗趾骨上都刻着“替”字,而女鬼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她脚踝的红绳“啪”地断开,露出下面从未愈合的伤口——那是五十年前,外婆为了救她,斩下自己三根脚趾的位置。
“原来……你才是我外婆真正要救的人。”我看着逐渐消散的女鬼,她脚上的红绣鞋正在褪色,露出里面缠着纱布的脚趾,和外婆临终前一样的纱布,“他们逼你们当替死鬼,用红绣鞋的诅咒掩盖村里的罪行……”
女鬼的最后一丝身影飘向窗外,巷口的老槐树在雨中摇晃,树洞里露出半只红绣鞋,鞋跟处刻着的,是五十年前第一个替死鬼的名字。我脱下脚上的红鞋,发现鞋跟夹层里藏着张血书,是外婆的字迹:“小穗,斩下鞋跟的趾骨,诅咒就会回到始作俑者身上——”
楼下突然传来惨叫,我从窗台望下去,看见村长跪在巷口,双手抓着自己的脚,三根脚趾正在溃烂,而他脚边,躺着那双褪色的红绣鞋,鞋尖朝东,绣着的并蒂莲重新鲜艳,花蕊里的人眼,正盯着村长家的方向。
黎明的第一缕光照进出租屋时,我发现脚上的黑趾已经恢复正常,而衣柜里,外婆的旧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双崭新的红绣鞋,鞋跟处刻着小小的“安”字。巷口的老妪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她摘下斗笠,露出脚踝处三道陈年伤疤,和女鬼、外婆的一模一样。
“1962年,我们三个姑娘被斩下脚趾,塞进红绣鞋里。”老妪摸着鞋跟叹气,“现在诅咒回到了他们身上,可红绣鞋还在找人——”她突然看向我,眼里泛着泪光,“你外婆临终前说,等你斩了鞋跟,就带这双新鞋去祠堂,鞋尖朝西,绣着并蒂莲,这样,我们的魂,才能顺着鞋跟的血,回家。”
我捧着新鞋走向祠堂时,巷口的青苔正在消失,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红绣鞋的并蒂莲上,花瓣缓缓张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外婆留给我的银戒指。祠堂的木门自动打开,供桌上摆着三只红绣鞋,鞋跟处刻着三个名字:我、外婆、还有那个女鬼——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被诅咒困了五十年的,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将新鞋放在供桌中央的瞬间,三道红光从鞋跟升起,映出墙上被掩盖的字迹:“红绣鞋咒,斩趾替煞,三代血祭,魂归故里。”当最后一个字亮起时,我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外婆的木屐声,“嗒、嗒、嗒”,这次不再是恐怖,而是带着温度的,回家的声音。
雨停了,阳光透过祠堂的破瓦,照在三只红绣鞋上。我知道,下一个五十年,或许还会有穿红绣鞋的女孩走进这条巷子,但至少这一次,我们的脚趾不再疼痛,因为诅咒已经回到了该去的地方,而红绣鞋的鞋跟里,终于不再藏着趾骨,而是藏着,三代人用血泪织就的,回家的路。
供桌上的三只红绣鞋在晨光中泛起温润的光泽,鞋跟处的刻痕渐渐淡成浅金,像被岁月吻去了所有戾气。我看见外婆的身影从红光中浮现,她穿着年轻时的蓝布衫,脚踝处缠着的红绳化作了槐花编成的花环,而她脚边,那个曾缠着红绣鞋的女鬼正蹲下身,轻轻抚摸新鞋上的并蒂莲,指尖掠过之处,花瓣上凝着的露珠滚落在地,竟成了透明的银饰。
“小穗,该回家了。”外婆的声音不再沙哑,带着我记忆中槐花蜜的甜。她伸手时,我看见她掌心躺着那枚银戒指,正是我小时候偷戴过的、刻着“穗”字的家传信物。当我的手指触到戒指的瞬间,祠堂的木梁发出“咔嗒”轻响,被掩盖五十年的壁画显现在墙面上——三个少女赤脚站在槐树下,脚踝处的红绳系着同一根槐树枝,而她们脚边,散落的不是趾骨,而是新生的槐树苗。
老妪不知何时跪在了供桌前,她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与外婆相似的眉眼。“我是你姨婆,1962年被斩下脚趾的第三个姑娘。”她摸着鞋跟流泪,“当年我们三人发过誓,若有后代能斩破鞋咒,就把红绣鞋埋进槐树根部,让诅咒随年轮生长,却不再伤人。”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三缕白发,每缕发尾都系着褪色的红绳。
祠堂外突然传来槐花落地的簌簌声,我看见巷口的老槐树正在抽新芽,树洞深处的红绣鞋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朵含苞待放的并蒂莲,花瓣上刻着我们三人的名字。当姨婆将陶罐埋进槐树根时,地面突然涌出清泉,水流过之处,青苔褪去,露出青石板下藏着的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曾经被红绣鞋诅咒过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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