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灯在凌晨两点自动熄灭,我盯着浴室镜子,后颈的胎记不知何时裂成七道同心圆。指尖轻触,凸起的纹路像嵌入皮肤的树皮,最中心的圆圈泛着淡青色,正是老槐树倒下时露出的"皮囊"内壁颜色。秋分还有三天,而胎记的第七道环,正在缓慢生长。
"姐姐看。"病房传来孩童的低语,被救男孩小顺正用棉签在玻璃上画画。水珠蜿蜒成戴斗笠的女人,怀里抱着缺耳的幼童——和我记忆中暴雨夜的剪影完全重合。当他画出女人后腰的槐树叶纹身时,我突然想起人贩子尸体上的相同印记。
"这是...你妈妈?"护士的声音带着颤音。小顺摇摇头,指尖戳向女人胸口:"这里有洞,血滴在槐树根上。"他抬头时,瞳孔里映着我后颈的胎记,"阿姨的脖子,和槐树爷爷的肚子一样。"
手机在裤兜震动,殡仪馆发来的DNA报告跳出弹窗:匹配度99.9%,支持母系遗传关系。附件里的骸骨照片让我浑身发冷——胸骨处嵌着半片耳骨,缺角形状与我右耳严丝合缝,而死亡日期栏赫然写着:2009年9月23日,正是我"被拐"的次日。
暴雨在黎明前抵达,我撑着伞站在殡仪馆停尸房门口。电子屏显示307号抽屉异常开启十七次,最后一次操作时间是凌晨三点,正是匿名短信的发送时段。拉开抽屉时,福尔马林气味中混着槐花香,尸体手腕上缠着褪色红绳,绳结内侧刻着极小的"羽"字。
"林记者来看娘了?"李老婆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寿衣,怀里抱着缺耳布娃娃,"十年前你娘把你塞进树洞,自己当了槐爷的舌头。"她掀开布娃娃的衣服,心口处绣着倒五角星,"现在你带着虎娃的耳朵回来,正好凑齐皮口袋的最后一块皮。"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冷的抽屉上。停尸房的灯突然熄灭,手机屏幕亮起,新短信附带监控截图:凌晨三点,307号抽屉前站着穿中山装的男人,左手小指缺了半截——王德贵的尸体明明躺在警局法医室。
"当年你娘签了卖身契,"李老婆子的布鞋在积水里发出 squelch声,"用自己的舌头换你右耳的皮,可槐爷的皮口袋缺的是活人的七窍。"她逼近时,我看见她牙龈上的槐树叶纹身正在渗血,"你以为摔下悬崖是意外?那是王德贵砍断了献祭红绳,你娘的尸体,就埋在老槐树的根下面。"
闪电照亮停尸房的瞬间,我看见所有抽屉都在晃动。307号尸体的右手突然抬起,食指指向我后颈的胎记,腕间红绳"啪"地断裂,槐树叶图案应声转移到我手背上。与此同时,后颈传来被撕裂的剧痛,第七道年轮彻底成型,中心位置浮出三个小字:林翠花——诊疗单上"母亲"的名字。
"小顺在画什么?"阿林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我猛地转身,李老婆子已消失不见,停尸房恢复寂静,只有307号抽屉渗出一线血水,在地面汇成槐树叶形状。当我捡起地上的布娃娃,发现它心口的倒五角星,正对着我锁骨下方的烫伤疤痕。
回到医院时,小顺正在撕毁所有画作。碎纸片上,戴斗笠女人的脸逐渐变成我的镜像,唯一不同的是,她左耳垂着片槐树皮,遮住了本该长耳朵的位置。"阿姨的耳朵,"小顺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滚烫的掌心贴在我右耳,"是从槐树爷爷的皮上割下来的。"
他袖口滑落,露出手肘内侧的条形码——和地窖里陶土小人底座的编号一致。护士在整理床头柜时,不慎碰倒水杯,水流在病历单上晕开,露出夹层里的卖身契复制品。甲方签名栏盖着槐树叶指印,乙方签名处,"林翠花"三个字的笔画间,渗着暗红的耳血。
手机在此时炸响,来电显示是"殡仪馆停尸房"。接听后,电流声中夹杂着指甲抓挠木板的响动,还有个含混的女声在重复:"小羽...秋分别回槐树村...娘的骨头在槐树根下..."
那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十年前井底的潮气。我浑身发冷地想起,王德贵临终前说的"皮口袋满了就能打开往生门",原来所谓"往生",是用活人的七窍拼成皮囊,让死去的祭品灵魂困在其中,永远为槐树提供"蜕皮"的养料。
小顺突然指着我身后的窗户:"看,槐爷来接阿姨了。"雨幕中,老槐树的残枝在风中扭曲,分明是个人形轮廓,正对着病房缓缓抬起手臂。而我的右耳,不知何时又长出片柔软的槐树皮,纹路正顺着脖颈向胸口的烫伤蔓延,每爬过一寸,锁骨下方就传来幼童的啜泣声。
DNA报告的最后一页滑落在地,我这才看见最下方的备注:检测样本含槐树年轮状基因突变,推测为长期器官移植排斥反应。原来,我身上的每道疤痕,都是当年被植入槐树"皮囊"的活组织,而所谓的"采生割折",根本是为了给槐树妖的皮囊修补残缺,让它能披着人皮混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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