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到,胭脂盒夹层里的字条被雨水洇开,露出最后半行字:“七日轮回,替我寻到负心人……”
拆迁办的档案室霉味刺鼻,林小满的手指在1995年的住户登记册上停住。陈秀芳的职业栏里写着“市京剧团旦角”,而在“紧急联系人”一栏,墨迹被反复涂改过,最后留下的名字是——周明远。
“阿明……”她盯着那行小字,后颈突然泛起被注视的寒意。身后的铁皮柜“咔嗒”轻响,某扇柜门缓缓敞开,露出半张泛黄的戏报,头版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墨绿长袍,袖口绣着的牡丹花纹,和胭脂盒上的一模一样。
“周先生今天不在。”管理员从门口探出头,老花镜滑到鼻尖,“你找拆迁办主任有什么事?”
林小满攥紧戏报,右下角印着“1995年7月14日《牡丹亭》公演”,正是陈秀芳死亡前两日。照片里的周明远搂着旦角谢幕,那抹猩红水袖拂过他胸前的玉佩——和她在胭脂盒夹层里发现的碎玉片纹路相同。
当晚,筒子楼的声控灯开始诡异地明灭。林小满站在302室门口,听见墙内传来细碎的戏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是陈秀芳的声音,混着水滴滴落的节奏,像在数着倒计时。
胭脂盒突然从包里滑落,铜盖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她弯腰去捡,却看见瓷砖缝里渗出胭脂色液体,蜿蜒成往生咒的图案——和二十年前陈秀芳用额头血画的一模一样。
“林小姐?”
沙哑的男声从楼梯拐角传来,穿灰衬衫的男人扶着栏杆,镜片后的眼睛映着走廊尽头的月光:“我是周明远,听说你在查老住户的资料?”
他的袖口露出半截青黑色纹身,牡丹花瓣的轮廓让林小满太阳穴突突直跳。正要开口,鼻尖忽然漫上浓重的胭脂味,她看见周明远的领口处露出片暗红,像是皮肤下渗着血,而他身后的阴影里,分明有个穿红旗袍的女人正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胭脂盒。
“十五年前我就离开剧团了。”周明远坐在居委会办公室,指尖敲着泛黄的工资表,“秀芳是团里的台柱,可她总说有人在胭脂里下咒……”他忽然抬头,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你母亲当年和她很要好,对吧?”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来了,母亲总在深夜对着镜子涂胭脂,口红的颜色和陈秀芳盒子里的一模一样。那年暴雨夜,母亲把她锁在屋里,再回来时,旗袍下摆沾着暗红的水渍。
“周先生认识这个吗?”她抖开戏报,照片里周明远的手腕上缠着红绸带,和张婶死时的勒痕完全一致。
男人的瞳孔骤缩,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杯砸向她。林小满本能后仰,杯口的牡丹花纹在视线里炸开,茶水泼在墙上,竟显出血色的咒文——正是往生咒的最后一句。
她转身撞开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全部爆裂。黑暗中,有湿润的长发拂过她的手背,跟着是温热的呼吸擦过耳垂:“他骗我……胭脂里有毒……”
陈秀芳的脸从墙皮剥落处浮现,眼窝是空的,指尖还沾着暗红膏体。林小满尖叫着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的铁门——是302室的衣柜,此刻柜门大开,里面挂满褪色的红旗袍,每件衣领处都绣着“明”字。
“1995年7月15日,你买了新胭脂给秀芳姐。”她突然想起张婶笔记本上的字迹,“可胭脂盒里早就被人换了毒药,对不对?”
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有双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带着戏曲妆面的脸从镜子里浮现——是年轻版的陈秀芳,唇角勾起的弧度和林小满方才在镜中看见的一模一样。
“阿明说等我化完妆就私奔。”女人的指尖划过她的唇,胭脂膏体渗进皮肤,“可他送来的胭脂里掺了朱砂粉,还有往生咒的骨灰……”镜中影像突然扭曲,陈秀芳的脸崩裂成无数碎片,每片都映着周明远冷笑的脸。
林小满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驱散了幻觉。她摸向口袋里的戏票,座位号3排2座——当年陈秀芳正是在这个位置收到那封致命的信。而现在,周明远办公桌上的台历,7月15日那页画着个扭曲的牡丹花纹,和胭脂盒上的雕花分毫不差。
“你母亲没告诉你吗?”周明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小满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跪在了衣柜前,满地散落着带血的胭脂盒残片,“她替秀芳收下了第一盒毒胭脂,而你——”他蹲下身,镜片后的眼睛泛着青灰,“继承了第二盒。”
墙缝里渗出的水渍突然汇聚成河,红色液体漫过林小满的指尖,她看见水中倒映着二十年前的暴雨夜:母亲敲开302室的门,递出个牛皮纸袋,陈秀芳打开时露出的笑容,在看见胭脂盒的瞬间凝固成恐惧。
“七日轮回,需要七滴心头血。”周明远的手指划过她锁骨处的掐痕,“秀芳死时攒够了前六滴,最后一滴……”他忽然看向虚空中的某处,谄笑起来,“您看,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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