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刚漫过病房的窗台,三玖就醒了。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带着点残留的体温,像他刚离开不久。她的心猛地一紧,像被无形的线拽了下,披了件外套就下床——这几天他总是这样,天不亮就醒,要么去走廊站着,要么躲在厕所,好像怕她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要把肺都咳出来。那声音嘶哑、破碎,夹杂着压抑的气音,撞得她耳膜发疼。
“丁子轩?”她轻轻敲门,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咳嗽声顿了顿,接着是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沙哑:“没事,马上就好。”
可下一秒,更凶的咳嗽声又涌了出来,像被堵住的水管突然炸开。三玖再也忍不住,推门冲了进去。
丁子轩背对着她,靠在瓷砖墙上,白衬衫的后背湿了一大片,是咳出的冷汗。他低着头,肩膀剧烈起伏,手捂着嘴,指缝间渗出点刺目的红——是咳出来的血。
“你在干什么!”三玖冲过去,伸手想扶他,却被他猛地躲开。
他转过身时,脸色白得像宣纸,嘴唇泛着青紫色,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密,像蛛网缠满了眼白。看到她眼里的惊惶,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想笑,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说了没事,就是有点着凉。”
“着凉会咳血吗?”三玖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那里的骨头硌得她手心生疼,“是不是药物副作用?丁子轩你告诉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喉咙里的腥甜还没散去,只能沉默地别过头。这沉默像把钝刀,割得她心口发慌。
她想起昨天董嘉被她堵在走廊时,支支吾吾说的话:“那药……对呼吸道有刺激,长期用会干咳,严重的……会带血……他这几天总躲着你,就是怕你看到……”
原来那些他说的“去查房”“去看病例”,都是躲在这里咳嗽。原来他眼底的红血丝,不只是缺觉,还有药物灼烧喉咙的疼。
“回床上躺着。”三玖的声音突然硬了起来,像块冻住的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等他反应,半扶半拽地把他往病房带——他比看起来更轻,手臂细得像根芦苇,她几乎不用费力就能拖动。
丁子轩的脚步踉跄着,咳嗽还没止住,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喉咙的疼,却没再挣扎,任由她把自己按坐在床上。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亮得像碎玻璃,刺得她眼眶发酸。
董嘉的坦白与未说的心疼
三玖把丁子轩安顿好,给他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带着小心翼翼,像怕牵扯到喉咙的伤。她攥紧了手心,转身就往外走。
“去哪?”他的声音带着点慌,伸手想抓她,却没抓住。
“找董嘉。”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他心上。
丁子轩的脸色瞬间白了,想阻止,喉咙却痒得厉害,刚张开嘴就被一阵咳嗽打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找到董嘉时,他正拿着病历在护士站核对信息,看到三玖,手里的笔“啪嗒”掉在了桌上,像被抓包的小偷。
“三玖姐……”
“那药的副作用,到底有多少?”三玖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带着不容逃避的锐利,像丁子轩握手术刀时的样子,“除了咳嗽、消瘦、心悸,还有什么?你最好一次说清楚。”
董嘉的肩膀垮了下来,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长期用会损伤神经,手抖会越来越厉害……严重的可能影响精细操作,对我们外科医生来说,等于废了手……”他顿了顿,看着三玖瞬间苍白的脸,慌忙补充,“丁主任用的时间不长,剂量也控制着,应该……应该没事的……”
三玖的耳朵嗡嗡作响,像被塞进了棉花。
手抖?废了手?
那个能在显微镜下缝合0.1毫米血管的人,那个能精准打出漂亮手术结的人,那个给她切苹果都怕切到她手的人……如果他的手抖了,握不住手术刀了,该怎么办?
她转身往病房跑,脚步快得像在追什么,心脏跳得像要冲破胸膛。
推开病房门时,丁子轩正靠在床头看她的面包杂志,手指捏着书页的边缘,微微发颤——不是很明显,却被她精准地捕捉到了。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慌忙把手背到身后:“回来了?”
三玖没说话,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视线与他平齐。晨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里面盛着他看不懂的心疼和坚定。
“把手给我。”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她轻轻握住,指尖抚过他颤抖的指腹,那里的薄茧比平时更粗糙,是握手术刀时过度用力磨出来的。
“以后,不许再躲着我咳嗽。”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异常清晰,“手抖也不许藏,咳血也不许藏,丁子轩,你要是再敢一个人扛着,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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