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忽然沉了一瞬，视野忽然暗了一瞬。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江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助战，是他一直在我身边，他就没离开过。
所以当我想见到他时，他才会出现的如此及时。
“我记住了。”
我将斗笠向后拽了拽，那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一抬头却正好对上赵光义一双幽怨的眼睛。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微微蹙起眉看向我，傲娇之中居然又带着些可怜兮兮。
赵光义千里迢迢从开封跑到我面前绝非偶然，甚至有可能来之前还被赵匡胤数落一顿。
我自知理亏，挪开目光。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告辞了。”江晏站直身子，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
他转身，捏着我肩膀便要走。
我动作一僵，愣是没动。
我还不能走。
江晏似是察觉，也跟着停住，随后撇向我，压住眉毛。
我发誓江叔的地位肯定是高于任何人的，在外面玩得花归玩得花，闹到他面前绝对不行。
我无意与他抗衡，只是从军的屹川难得在他身边出现一次，就这么走了还不一定下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陈月曦的死我没交代，这是正事。
“江叔……我、”
“府尹大人推开公务来此一遭，恐有要事在身，莫要耽误大人做事。”
江晏催我走。
赵光义什么都没说，后退半步至屹川身后，于是我们的目光落在屹川身上。
他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对，不能走不能走，我和我兄弟好不容易见一次……”
江晏将手松开，又问：“你们也认识？”
这个“也”字用的非常好。
我听出来话中之意，尬笑两声：“……在开封结拜的义兄弟。”
一个队里同甘共苦的参与者，怎么不算结拜？
他闻言，便将手松开了：“即使如此，不如一同找个地方聚一聚。”
原本还催着要走的江晏，在听说同行人之中还有我久别重逢的兄弟时就突然转变了想法。
“正有此意。”赵光义重新凑上来，面带微笑，“我们商队带来了开封的好酒好菜，还请江大侠不要客气。”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离开春秋别馆，带着商队一路向西来到抱山湖附近。
我走在中间，赵光义和江晏一左一右，谁也不说话，气氛很是奇怪。
屹川插不到我身边，便就只能跟王嘉乐走到一起。
两人聊得居然热火朝天，但愣是一个都没提参与者的事情。
屹川颇有大哥气势，说话谈吐透露出的自信让王嘉乐望尘莫及，眼睛里崇拜得都快冒小星星了。
虽然反衬的我们这边气氛更奇怪，但能看到王嘉乐不再拘谨的一面，倒让我挺欣慰。
这孩子还不知道以前在梁伊手底下过什么苦日子呢。
剩下那些能被赵二在千军万马之中挑来带着一起上清河的内侍，不远不近跟在屹川身后，自觉变成第三梯队。
随便找了个湖边的小亭子落座后，第三梯队端上些点心便各自散去了，只留我们五人围坐，我也终于逮到机会开了个话题：
“对了屹川，许久未见，你在军营里怎么样？是被分配到了什么部队？”
屹川刚坐下抬手就要吃，闻言动作一顿开始回忆：“禁军侍卫司步军第三队，将领是……”
他没想起来。
在宋朝也倒不算什么稀奇事，赵匡胤在管理禁军方面可是用了一招出名的更戍制，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如果没记错开封城外巡逻的禁军里还有一队报数实到比应到多的。
赵匡胤你看看你带出来的兵。
“算了，没事。你自己多留几个心眼，行事小心就好。”
其实把他送到赵大手底下的禁军里也是一步险棋，赵大的心思远比他表露出来的要深。
如果他以后当真觉得屹川发展速度过快、对他这个皇帝不够忠心、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屹川一个人在军营里死完了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但我赌的是他作为明君的另一面。
短时间内让屹川恶补历史知识也不太可能，千言万语到最后就剩了一句行事小心。
“我知道的，放心吧，我可聪明着呢。”他咧嘴一笑，终于将在手里捏了半天的糕点塞进嘴里。
“方才我们前往春秋别馆时，路上那些尸体，都是你们的人么？”赵光义坐的端正，扭头看我一眼。
“一部分是原本就在春秋别馆的前辈，还有一部分是绣金楼的势力，”我如实回答，“不过山崖之下的就全是绣金楼的势力了，这之中还包括一部分与绣金楼友好的破戒头陀。”
“春秋别馆是个很敏感的地方，许多势力都盯着，贸然行动容易出差错。”
我微微一顿，抬眼瞥向他：“阿原这是关心我呢？”
他没回应，挪开目光。
我知道春秋别馆敏感又危险，但没想到有这么敏感。
原本就敏感的地方，再加上柏飞沉和安海这两个敏感的人，更是buff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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