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的立节中郎将陆抗驻扎在柴桑,到建业来治病。病好后,准备回去,吴王流着泪和他告别,对他说:“我之前听信了谗言,对不住你父亲,也辜负了你。之前那些问罪的奏章,我都一把火烧了,你别让别人看见。”
这时候,吴王也有点意识到太子孙和是冤枉的。冬天十一月,吴王到南郊祭祀回来,得了风疾,就想把孙和召回来;但全公主、侍中孙峻和中书令孙弘坚决反对,这事儿就没成。吴王觉得太子孙亮年纪太小,就考虑该把后事托付给谁,孙峻推荐大将军诸葛恪,说他能担此重任。吴王觉得诸葛恪太刚愎自用,有点不放心,孙峻说:“现在朝廷大臣里,没有比诸葛恪更有才能的了。”于是吴王就把诸葛恪从武昌召来。诸葛恪临走前,上大将军吕岱劝他:“现在这世道艰难,你做每件事都得反复思考。”诸葛恪却不以为然:“以前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孔子都说‘思考两次就够了’。现在您让我思考十次,这不就是觉得我能力不行嘛!”吕岱被说得无言以对,当时大家都觉得诸葛恪这话有点过分。
虞喜评论说:把天下大事托付给人,这责任太重了;臣子要行使君主的权威,这也太难了。同时承担这两件最难的事,还要处理各种政务,能胜任的人太少了。吕岱是国家的元老,志向远大,深谋远虑,刚用“十思”来劝诫诸葛恪,却被诸葛恪认为是说他能力差而遭到拒绝;这就是诸葛恪考虑不周全,智谋和谨慎没兼备啊!要是他能领会“十思”的意思,广泛询问当今事务,听到好的建议就像雷声一样迅速采纳,听从劝谏就像风一样立刻改变,怎么会最后死在殿堂上,被小人杀害呢!世人都觉得他口才好,反应快,就嘲笑吕岱无言以对很没水平,却不考虑事情安危和始终的重要性,这就好比只喜欢春天花朵的繁华,却忘了秋天果实的甘甜。以前魏国人攻打蜀国,蜀国人抵抗,都准备好要出击了,费祎却还在和来敏下棋,一点都不厌倦。来敏就觉得费祎肯定能打败敌人,说他谋略过人,内心镇定,脸上都没有担忧的神色。可长宁认为君子遇到事情要谨慎,善于谋划才能成功,蜀国本来就是个小国,还面临着强大的敌人,谋划的无非就是防守和进攻,怎么能自恃有余,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呢!这就是费祎性格宽厚但疏忽,不注意细节,最后被投降的郭循杀害,这不就是之前就有征兆,最后才酿成大祸嘛!以前听说长宁对费祎的评价,现在又看到诸葛恪拒绝吕岱的劝告,这两件事本质一样,都足以成为世人的教训。
诸葛恪到了建业,在吴王的卧室里见到他,在床前接受诏书,以大将军的身份兼任太子太傅,孙弘兼任少傅;诏书规定,各个部门的事情都由诸葛恪统一管理,只有生死大事,才需要向吴王报告。还专门制定了群臣百官拜见的礼仪,每个人都有相应的等级顺序。又任命会稽太守北海人滕胤为太常。滕胤是吴王的女婿。
十二月,任命光禄勋荥阳人郑冲为司空。
蜀汉的费祎回到成都,有个看风水的人说:“成都这地儿没有宰相的气运。”于是费祎又往北去,驻扎在汉寿。
这一年,蜀汉的尚书令吕乂去世,朝廷让侍中陈祗暂代尚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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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51年(曹魏嘉平三年,东吴太元元年),是三国后期极具标志性的一年。这一年里,曹魏内部的权力斗争走向白热化,东吴的储位之争埋下隐患,蜀汉的战略布局暗藏危机。历史在各方势力的角力中留下了诸多值得深思的印记,既展现了权力场的残酷逻辑,也折射出人性在时代洪流中的挣扎与抉择。
曹魏:司马懿的权力清算与时代转折
曹魏这一年的核心事件,无疑是太尉王凌的“淮南之叛”及其引发的连锁反应,这不仅是曹魏政权内部矛盾的总爆发,更是司马懿晚年权力巩固的关键一役。
王凌作为曹魏元老,以“吴人塞涂水”为由请求出兵,实则意图废黜曹芳、另立楚王曹彪,本质上是对司马懿专权的反抗。从历史记载来看,这场叛乱尚未正式发动便已败露,反映出司马懿在曹魏政权中的控制力已达到惊人程度——当王凌将计划告知兖州刺史黄华时,对方毫不犹豫地与告密者杨弘联名揭发,足见司马懿的威慑力已渗透到地方军政体系的各个角落。
司马懿处理叛乱的手段极具政治手腕。他先是“先下赦赦凌罪,又为书谕凌”,以怀柔姿态麻痹对手;随后大军“掩至百尺”,形成军事压制。这种软硬兼施的策略,尽显老谋深算的政治智慧。而当王凌主动投降后,司马懿的言行更耐人寻味——面对王凌“卿负我”的指责,他以“我宁负卿,不负国家”回应,将个人背信包装成政治大义,揭示了权力斗争中“道德让位于现实”的残酷法则。
王凌之死的细节尤其令人唏嘘。他“试索棺钉以观懿意”的试探,与司马懿“命给之”的决绝,构成了一场无声的心理博弈。这种近乎羞辱式的回应,彻底粉碎了王凌最后的幻想,最终迫使他饮药自尽。而司马懿“穷治其事,诸相连者悉夷三族”“剖棺暴尸”的行为,则将专制权力的冷酷发挥到极致。这种对政敌的极端清算,虽能暂时巩固权力,却也为后来司马氏代魏埋下了道德隐患——当权力可以践踏一切伦理纲常时,政权的合法性基础便已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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