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种子。”海伦虚弱的声音通过索恩的个人终端传来。她被安置在舰长休息室临时改造的隔离观察间内。“青禾姐姐…留给卡里班的…第一粒…‘情感种子’…被网…抓住了…”
索恩瞬间贯通了线索:百万年前,青禾的意识茧在月球与虚海间架桥时,其散逸的部分情感碎片融入了卡里班母星意识。这粒“种子”本是卡里班从园丁统一歌声中觉醒出自由意识的契机。而露娜密码星图的激活,像一把钥匙,意外地惊醒了园丁遗留在此的、用于监控和“修剪”卡里班的最终机制——这个银色牢笼!它立刻捕获并开始污染、压制那粒翠金种子,将其作为放大器,释放出锁链歌声!
“所以,污染母星、侵蚀舰船、攻击阿土、试图控制海伦…都是为了扼杀这粒种子?”索恩感到彻骨的寒意。园丁的手段,跨越时空,依旧精准而致命。
“必须摧毁那个牢笼!”武器官提议。
“不行!”卡里班协调议会的信息流爆发出强烈的恐惧脉冲,“攻击…会毁灭…种子…那是…我们自由的…心…”
“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摧毁它是否会引发更大灾难。”科学官摇头,“它和母星核心纠缠得太深了。”
僵局。摇篮曲号悬浮在虚海边缘,如同搁浅的巨鲸。接应船“宁静号”冰冷的信号已出现在探测边缘。海伦眼角的翠金纹路只剩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轮廓,皮肤下闪过的银色网格却越来越频繁清晰。
绝望中,索恩的目光落在了舰桥角落里一堆不起眼的灰白色物质上——那是逆熵种子牺牲后留下的、失去活性的结晶灰烬。
“种子最后的歌…”索恩喃喃自语,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浮现,“…它唱的是‘家’…它对什么有归属感?”
他猛地抬头:“科学组!立刻分析逆熵种子结晶灰烬的成分!尤其是它与蛭母巢残留物质的关联性!快!”
“宁静号”冰冷的舰体已经清晰可见,其船体上月球监护者网络的蓝金纹路显得格外肃杀。它将带走海伦,带走摇篮曲号最后的希望火种,也带走舰长索恩肩上的责任与信任。
就在对接程序启动前一刻,科学官冲进舰桥,脸上混杂着狂喜与难以置信:“舰长!有了!逆熵种子的灰烬…其惰性基底物质,与蛭母巢核心残骸的‘琥珀’成分…有99.8%的同源性!而蛭母巢…它吞噬过园丁的网线!”
索恩的眼中爆发出精光:“所以,逆熵种子是园丁的‘代谢物’(时之蛭)和其‘工具’(网线)被蛭母巢强行融合后的…变异产物?它天生就对园丁的造物有某种…亲和力?或者说…伪装性?”
“理论上…是的!”科学官激动道,“种子最后的‘生命之歌’,能短暂压制锁链歌声,或许正是因为它的‘气息’骗过了那个银色牢笼!它被当成了…同类?”
“不是骗。”海伦的声音突然插入通讯,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眼角的翠金纹路彻底消失,但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纯粹的翠金光芒顽强地亮起,抵抗着试图蔓延的银网。“种子…回家了。它回到了…‘母亲’(蛭母巢)的怀抱…所以…安息了。”
索恩瞬间明白了海伦的暗示。他看着那堆被遗忘的灰烬,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取消对接!‘宁静号’原地待命!”索恩的命令斩钉截铁,无视了E-7429远程投影瞬间尖锐的警报声。
“武器官!收集所有逆熵种子灰烬!装载到‘开拓者’深潜探针!”
“导航官!计算最佳投送路径,目标——卡里班母星‘冷点’核心,银色牢笼外围!”
“科学官!设定探针信号——模拟蛭母巢核心最稳定的低频共鸣波!给那堆灰烬…唱一首安魂曲!”
开拓者探针如同一颗沉默的子弹,射向卡里班母星那道狰狞的疤痕。它没有任何武器,唯一的载荷是承载着牺牲者残骸的容器。探针传回的最后画面,是它义无反顾地冲入翻腾的暗红与银灰物质中,信号瞬间被强烈的干扰吞噬。
全舰屏息。
一秒…两秒…十秒…
突然!
卡里班母星表面那道巨大的暗红疤痕,剧烈地蠕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纯粹、温暖、带着无尽悲伤与释然的翠金色洪流,如同压抑了百万年的火山,从疤痕的核心喷薄而出!瞬间驱散了周围的暗红与银灰!
母星意识协调议会的信息流如同海啸般涌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滔天的悲伤:
“种子…回家了…牢笼…松动了…光…我们的心…在哭…”
摇篮曲号的传感器清晰地捕捉到:行星核心那个冰冷的银色牢笼结构体,其完美的几何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却贯穿整体的翠金裂痕!被困在其中的那点原始翠金光芒,如同挣脱枷锁般,亮度陡增!
锁链歌声的污染脉冲,如同被掐住喉咙,瞬间中断!
舰体装甲上蔓延的金属化银斑停止了扩散,甚至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褪色迹象。舰桥上那些被精神同化的船员,眼神中的冰冷服从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剧烈的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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