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内的寒气裹着未散的血腥气钻进鼻腔，秦千风望着指缝间流淌的五色光，耳中老槐树的蝉鸣突然扭曲成某种古老的韵律。
识海深处那团迷雾翻涌得更剧烈了，他甚至能闻到记忆里高尔村灶房的柴火气——那是母亲在煮他最爱的南瓜粥的味道。
可下一秒，那团雾气凝成一只无形的手，直接攥住了他的神魂。
"你不属于这里......"
低沉的声音像生锈的青铜钟在颅骨内震荡，秦千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三天前融合五道意志时，识海也曾传来类似的嗡鸣，但这次不同——这声音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高位者俯瞰感，仿佛在对一颗棋子宣告归属。
他下意识去摸心口的玉佩，指尖刚触到温凉的玉面，识海里的雾气突然凝结成一道黑影，轮廓模糊却能清晰感知到其中翻涌的恶意。
"千风？"林婉儿的手还攥着他的手腕，药香混着她发间的艾草味钻进他鼻尖。
这熟悉的气息像一把钥匙，瞬间捅破了识海的迷雾。
秦千风低头看她——她的指尖还沾着方才替他止血时的黑血，睫毛上凝着冰窟的水汽，正以医女特有的专注盯着他的脉搏。
"五息紊乱。"林婉儿的拇指在他腕间"太渊穴"轻轻一按，秦千风立刻感到体内五条主经脉像被火燎的麻绳般扭曲。
她的眉峰皱成小丘，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银针囊，"融合意志时冲毁了经脉壁，现在五种力量在互相撕咬......再拖半柱香，你会爆体。"
银针入肤的刺痛让秦千风倒抽冷气，却也让他的意识更清醒了几分。
林婉儿的银针不是普通的医针，每根针尾都缠着她用三年时间温养的灵丝，此刻正顺着经脉渗入他体内，像无形的枷锁般捆住乱窜的力量。
她取出一枚泛着幽蓝微光的镇灵珠，掌心贴着他心口的玉佩按下去，珠子立刻泛起涟漪，将五色光往玉佩方向牵引。
"镇灵珠只能暂时平衡。"林婉儿的额头沁出细汗，她的指尖在他胸口的"膻中穴"快速点按，"你现在的身体......在适应某种超越凡俗的存在形态。"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底闪过惊慌——秦千风的喉结动了动，竟在无意识地重复识海里那个声音："你该归位......"
"闭嘴！"林婉儿猛地捏住他的下巴，药香裹着她急促的呼吸喷在他脸上，"高尔村的秦千风，是会在我摔碎药罐时蹲下来帮我捡碎片的人；是会在冬夜把暖手炉塞进我怀里自己冻得搓手的人；是说要娶我，要给我在院子里种满芍药的人。"她的眼眶泛红，镇灵珠在掌心灼得发烫，"你要是敢被什么破声音拐走，我就......我就把你种的芍药全拔了！"
秦千风的瞳孔剧烈震颤。
识海里的黑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竟与林婉儿的话产生共振，在他神魂里掀起惊涛。
他望着林婉儿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突然笑了——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藏在村后竹林里的小秘密的笑。"我在。"他轻声说，伸手覆住她按在自己心口的手，"我一直都在。"
冰窟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银铃声。
墨流苏的银铃从不轻易作响。
秦千风循声望去，见他正背对着冰窟入口，玄色大氅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掀得猎猎作响。
少年的指尖抚过颈间的银铃，那串他从未离身的法器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紫光，"看天。"他的声音比冰窟的寒气更冷。
众人抬头。
原本被乌云遮住的裂缝处，星辰正在疯狂游移。
北斗七星的勺柄倒转成蛇形，织女星的位置浮起一团血雾，连最恒定的北极星都在扭曲，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成了糨糊。
更诡异的是，冰窟外的雪片不再下落，而是悬浮在空中，每片雪花都折射出不同的景象：高尔村的老槐树、形意门的演武场、浮空神殿的断壁残垣......
"这是现实重构的征兆。"墨流苏的银铃突然炸裂成碎片，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命运之外的力量在篡改世界线。
他们等不及了。"
玄霜的骨剑突然发出蜂鸣。
她垂眸盯着掌心的骨剑，上面原本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正在消退，"沉眠者的印记被抹除了。"她抬头时，眼底的幽光比任何时候都盛，"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命运之外'的真相。"她的指尖划过骨剑的锋刃，一滴血珠落在剑身上，"现在能打破困局的，只有他。"
她的目光落在秦千风身上。
林婉儿的手猛地一紧。
她能感觉到镇灵珠的温度在急剧升高，秦千风体内的力量已经不再是"紊乱"，而是在酝酿某种更庞大的蜕变。
他的睫毛颤动着，像是要挣脱什么沉重的枷锁，"他的识海......在对抗那道声音。"她轻声说，"我能感觉到他的神魂在燃烧。"
秦千风确实在燃烧。
识海里的黑影此刻凝成了实体——那是一个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双眼黑洞洞的，嘴角咧到耳根，"归位吧，棋子。"黑影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眉心的瞬间，高尔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纳鞋底时的哼歌，父亲教他舞木剑时的喘息，林婉儿第一次替他包扎伤口时的手忙脚乱......这些他视若生命的碎片，正在黑影的触碰下化作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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