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牧辰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他依旧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与周围末日的废土景象，格格不入。
“现场的观影体验，是不是比家庭影院好多了？”
陈嘉禾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在一瞬间，跨越了整个大陆，从那个纯白的空间，来到这里的。
“别用你那可怜的物理学知识来揣测我的能力。”牧辰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轻笑一声。“你只需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伸出手，指向远处那座宏伟的钢铁城市。
“你看，你的作品。”
“现在，它就在你的面前。”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修改的每一个数据，植入的每一段谎言，都在这座城市的内部，像最烈性的病毒一样，疯狂地发酵。”
他转过头，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笑容恶劣。
“现在，你还要对我说‘不’吗？”
“我的总导演。”
“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你一手导演的这部大戏，是如何迎来高潮的吗？”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扎进陈嘉禾的心脏。
她看着远处那座看似平静，实则内部早已暗流涌动的巨大城市。
她能想象到，霍恩教授的疯癫，最高会议的猜忌，还有那些“飞升者”们，是如何将她创造的谎言，变成一把把刺向自己同胞的刀。
而现在，她就站在这里。
离她的“罪行”，只有一步之遥。
“走吧。”牧辰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着“方舟”那巨大的城门走去。
“让我们去最近的观众席，好好欣赏。”
“首映式，开始了。”
“方舟”的城门，是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巨兽。
数百米高的合金墙体上，密布着狰狞的炮口和能量节点，幽蓝色的电弧在墙体表面不时闪过，构成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能量护盾。城门前，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个试图进入城市的幸存者。
这里是人类最后的壁垒，戒备森严，固若金汤。
陈嘉禾被牧辰攥着手腕，麻木地被他拖拽着，走向那道象征着生与死的界线。她的心，像城外焦黑土地里的余烬，死寂一片。
“站住！什么人？”
不出所料，他们被两名端着脉冲步枪的士兵拦了下来。士兵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牧辰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色西装上，停留了很久。
“路过。”牧辰的回答言简意赅。
“路过？”士兵皱起眉头，语气变得警惕，“这里不是观光区。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明和通行许可。”
“那个啊，”牧辰像是才想起来这回事，另一只手在西装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然后，他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什么身份卡，也不是什么武器。
是一根棒棒糖。
一根包装完好，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
在末世，这东西的稀有度，不亚于一块高纯度能源晶体。
牧辰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纸，在两名士兵愈发错愕的注视下，将那颗粉白相间的糖果，递到了为首那名士兵的嘴边。
“啊——”
士兵的大脑宕机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棒棒糖，又看了看牧辰那张带着微笑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下一秒，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
牧辰顺手将棒棒糖塞了进去。
香甜的，属于旧时代的工业糖精味道，在士兵的口腔里炸开。他眼中的警惕和疑惑，瞬间被一种孩童般的茫然所取代。
“好了，”牧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拉着陈嘉禾，从他和另一名同样陷入呆滞的同伴中间，径直走了过去，“谢了。”
他们身后，那名士兵含着棒棒糖，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城门甬道的阴影里，才猛地回过神来。
“队长，刚刚……”旁边的同伴晃了晃脑袋，感觉记忆出现了一段诡异的空白。
队长咂了咂嘴，口腔里还残留着那股甜腻的味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前方川流不息的人群，眉头紧锁。
“……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
他摇了摇头，把那段不真实的记忆甩出脑海，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枪。
只是，舌根处那股挥之不去的甜味，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进入“方舟”内部，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宽阔整洁，却看不到一丝属于城市的活力。行人们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疲惫和警惕的麻木。全副武装的巡逻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冰冷的电子眼从高处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这座城市，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琴弦，看似平静，实则已经到了崩断的边缘。
牧辰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熟门熟路地拉着陈嘉禾，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走进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居民楼。
他没有走电梯，而是直接带着她，穿墙而过。
失重感一闪即逝，当陈嘉禾再次脚踏实地时，他们已经身处一间装修奢华的顶层公寓里。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方舟”最核心的中央广场。
“怎么样？这个包厢的视野不错吧。”牧辰松开她的手，走到巨大的弧形沙发旁，惬意地坐了下去。
他打了个响指，那台熟悉的爆米花机和装满饮料的冰箱，再次凭空出现。
“刺啦——”
他拉开一罐可乐，喝了一大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好了，前奏结束。”他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罐，指向窗外那片巨大的广场，“开场锣，差不多该敲响了。”
陈嘉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
仿佛是为了印证牧辰的话。
原本还算有序的中央广场，突然骚动起来。
一群穿着统一灰色制服的人，冲到了广场中央的喷泉雕像上。他们高举着横幅，上面用猩红的染料写着扭曲的标语。
【进化无罪！飞升永生！】
【拥抱神之触，成为新人类！】
是“飞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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