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那件灰布褂子洗得发白,领口却浆得笔挺。
“潘娘子,忙着呢?”
王婆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刮得人耳朵疼。
她不等阿楚应声,就自顾自地走到门口,眼睛在院里扫来扫去。
阿楚直起身,手里还捏着棵没择净的青菜。
“王干娘今日得闲?”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着对策。
王婆嘿嘿笑了两声,用蒲扇指了指阿楚手里的菜。
“看潘娘子这菜择的,真是细致。”
“不像我那糙手,做什么都毛躁。”
“说起来,我那茶坊今日新到了些龙井,想着给娘子送点尝尝。”
阿楚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劳干娘惦记,只是家里还有茶,就不麻烦了。”
王婆像是没听见她的拒绝,径直往屋里走。
“看看你家武大郎在不在,正好我那老头子的扁担坏了,想让他帮忙修修。”
阿楚上前一步,正好挡在门口。
她比王婆高出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着眼,倒有几分压迫感。
“他出去卖炊饼了,要傍晚才回来。”
“修扁担的事,等他回来我跟他说。”
王婆的目光在阿楚脸上转了两圈,忽然凑近了些。
一股劣质脂粉混合着汗味的气息飘过来,阿楚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娘子这皮肤,真是水嫩。”
王婆啧啧有声,“难怪西门大官人总念叨着。”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刺进阿楚心里。
她攥紧了手里的青菜,菜汁顺着指缝滴下来。
“西门大官人是谁?”
她故意装傻,眼睛里却没了笑意。
“我不认得。”
王婆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才又笑道:“娘子说笑了。”
“西门大官人可是咱们阳谷县的首富,谁不认得?”
“前日他还在我茶坊里说,从没见过娘子这般标志的人物。”
阿楚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青菜扔回竹篮。
“王干娘要是没事,就请回吧。”
“我还要忙着做午饭。”
她转身就往灶房走,连客套的挽留都懒得说。
王婆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她看着阿楚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
这潘金莲,倒跟传闻里不太一样。
不过,再烈的马,也有被驯服的时候。
她摇着蒲扇,慢悠悠地离开了。
晏辰回来时,肩上的扁担果然多了圈发亮的铁箍。
他把剩下的几个炊饼放进竹筛,额头上全是汗。
阿楚递过一块湿布巾,把王婆来过的事说了。
“她提了西门庆。”
阿楚的声音很平静,“说他在茶坊里念叨我。”
晏辰擦汗的手顿了顿,布巾在他黝黑的脸上留下几道白痕。
“我知道了。”
他没多问,只是把扁担靠在墙角,铁箍撞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晚饭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杂粮粥喝在嘴里,像是少了些滋味。
“要不。”
她放下碗,轻声说,“我们跑吧?”
“离开阳谷县,去别的地方。”
晏辰抬起头,粥碗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去哪?”
“我们身上没多少银子。”
“到了别的地方,我还是只能卖炊饼。”
“他西门庆要是真想找,总能找到。”
阿楚无言以对。
在这个时代,一个弱女子和一个矮个子男人,想逃离有权有势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我们就只能等着?”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晏辰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推到一边。
“不是等着。”
他站起身,从墙角拿起那根加了铁箍的扁担。
“是准备着。”
他举起扁担,对着院里的老槐树比划了一下。
铁箍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阿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穿越成武大郎的男人,比她认识的所有男性都更像个爷们。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阿楚正在院里晒被子。
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她探出头去看,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走过来。
那男子面白无须,眼神轻佻,正是西门庆!
他身边跟着几个打手,一个个横眉竖眼,吓得路人纷纷避让。
西门庆的目光扫过各家门户,最后落在了阿楚身上。
他眼睛一亮,停下脚步,朝着院子里走来。
阿楚心里一紧,转身就想往屋里跑。
可西门庆已经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这位娘子,在下西门庆。”
他笑得一脸谄媚,眼神却像黏在阿楚身上似的。
阿楚握紧了手里的晒衣杆,指尖泛白。
“我家官人不在,客官请回。”
西门庆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到她面前。
一股浓郁的熏香味扑面而来,阿楚忍不住皱起了眉。
“娘子不必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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