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船破开遗忘回廊的最后一层星云时,赎罪星像颗被泪水浸泡的银珠,在虚空中缓缓旋转。这颗星球没有大气层,表面覆盖着流动的银色河流,河水泛着记忆丝特有的温润光泽,河床上散落着无数破碎的银色面具——有的面具裂成两半,有的眼窝处嵌着生锈的齿轮,最完整的那枚面具额心,竟有一道与第三重影同源的双色疤痕。
“能量场很奇怪。”光痕的星轨仪屏幕上,数据流正以波浪状起伏,“银色河流是液态记忆丝,但里面混着齿轮润滑油的分子结构,就像……有人刻意把两族的本源物质熔在了一起。”她调出星球剖面图,发现河床之下藏着密集的能量节点,节点的排列方式与共生星的星脉完全一致,只是每个节点都被一层灰黑色的物质包裹着。
阿芽蹲在甲板边缘,指尖轻触舷窗。发间的隔音花突然剧烈抖动,花瓣边缘渗出细小的粉色光粒,光粒落在窗面上,映出河水中漂浮的面具影像:每块碎片里都嵌着一段模糊的记忆——有影织者在齿轮工厂里偷偷学习机械原理的侧影,有齿轮守护者用记忆丝修补破损关节的画面,甚至有个戴着半张面具的孩子,正把齿轮碎片塞进记忆丝编织的口袋里。
“这些不是普通的面具。”阿芽的声纹光带顺着光粒蔓延,在空气中织成半透明的网,“是‘记忆容器’。”她指向其中一块面具碎片,那里的影像突然清晰:齿轮议会初代议长的少年时期,正把自己与影织者孩子玩耍的记忆,硬生生从脑海里剥离,塞进面具的裂缝中,“他们不是丢失了记忆,是被自己‘藏’了起来——就像害怕烫伤的人,会把发烫的铁块扔进冰水里。”
苏瑶的双生刃在此时发出嗡鸣,冰蓝火焰顺着刀刃游走,在舱壁上烙出一幅赎罪星的简易地图。地图上,银色河流的交汇处标着个红色光点,光点周围的能量波动与老者记忆碎片里的黑色玫瑰徽章完全吻合。“那里是记忆的‘凝结点’。”她的指尖划过光点,火焰突然变成半透明的金色,“被藏起来的记忆不会凭空消失,会在星球的能量核心处重新聚合,就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厚。”
苏璃的清风之镯随即飞向驾驶台,镯身投射的星图上,赎罪星的能量核心正发出微弱的脉冲,脉冲频率与平衡之实种子的共振频率相差仅0.3赫兹。“差一点就能完全同步。”她望着河水中不断沉浮的面具,突然想起时漏星区的旧影,“这些影织者后裔不是被胁迫,是在自我惩罚。他们觉得两族的战争是自己的错,才用面具封印了与齿轮守护者相关的所有记忆——包括善意与羁绊。”
星砂船降落在银色河岸时,脚下的河床发出细碎的摩擦声。那些破碎的面具在船身重力的挤压下,竟开始自动拼接,露出底下交错的纹路:齿轮的齿牙咬住记忆丝的线头,记忆丝的末端缠绕着齿轮的轴心,形成无数微型的共生符文。阿夸蹲下身,指尖抚过其中一道符文,守砂人古籍突然无风自动,书页上的星砂文字与符文产生共鸣,在空气中拼出一行古老的谚语:“藏起的记忆是生锈的钥匙,唯有泪水能将其擦亮。”
“赎罪星的银泪河,其实是影织者的集体记忆流。”阿夸合上古籍时,封面的星砂突然渗出银色的液滴,液滴落在河面上,激起一圈涟漪,“当他们封印记忆时,潜意识里的羁绊会化作能量,在星球核心形成‘记忆结晶’。我们要找的,就是那枚结晶——它能让所有被封印的记忆重新流动起来,就像疏通堵塞的河流。”
五人沿着河岸前行时,银色河水开始泛起奇异的波纹。波纹中浮现出更多记忆碎片:一个年轻的影织者偷偷为受伤的齿轮守护者包扎,用的是自己编织的记忆丝绷带;一群齿轮学徒在深夜溜进影织者的花园,把修好的机械鸟挂在记忆丝藤蔓上;最动人的是一段没有面具的影像——两族的孩子围坐在篝火旁,用齿轮和花瓣共同拼出一颗星星,星星的中心,是朵用灰烬画的黑色玫瑰。
“他们其实从未真正憎恨过彼此。”苏璃的清风之镯突然飞向一段影像,镯身的光芒与影像中的篝火交融,“这些记忆被封印时带着强烈的痛苦,所以才会化作银泪河——就像人难过时会流泪,星球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伤痛。”她的指尖掠过河面,河水突然分开一条通路,通路的尽头,是座由面具堆叠而成的小山,山顶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权杖——正是齿轮议会初代议长掉落的那根。
苏瑶的双生刃在靠近山巅时,刀刃突然刺入地面。冰蓝火焰顺着刀身蔓延,将周围的面具碎片烧成透明的光粒,光粒在空中聚合成一个影像:老者临终前,曾将自己封存的记忆结晶注入权杖,然后把权杖扔进了时间裂缝,裂缝的另一端,正是赎罪星的银泪河。“他不是要摧毁记忆,是想把最珍贵的那段还回来。”苏瑶望着影像中老者颤抖的手指,突然明白他机械眼闪烁的红光里,藏着的不是恶意,是悔恨,“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亲自道歉,只能偷偷把弄坏的玩具修好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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