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夜晚
钥匙转动门锁的咔嗒声打破了宿舍的寂静,邢成义、盛安和向佳乐推门而入,正对上蹲在床铺前整理包裹的霍文斌。迷彩编织袋里露出半截银色笔记本电脑,衣物被叠得方方正正码在一旁,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樟脑丸气息。
“斌哥,这是?”向佳乐踢掉拖鞋,光着脚凑过去。霍文斌直起腰捶了捶背,脖颈处还沾着后厨油渍,“不干了,买了明早回东北的票。”他从口袋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在这儿刷盘子刷到指甲缝都是洗洁精味,还不如回老家倒腾电脑,好歹能见着活人。”
邢成义愣在原地。这段时间他总被调去前厅帮忙,跟着经理清点酒水、招待大客户,连回宿舍都踩着熄灯点。此刻看着霍文斌泛白的工装袖口,突然想起半月前那个暴雨夜——蒸笼似的洗刷间里,两人挤在不锈钢水槽前,霍文斌闷头搓洗着油腻的烤盘,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小邢,等你熬到管理层就轻松了。”
“领导最近总带你开会,怕是要重点培养。”盛安往床上一躺,弹簧床发出吱呀声响。霍文斌嗤笑一声,打火机火苗在昏暗里明明灭灭:“培养我刷一辈子盘子?上个月给新员工培训,经理说我动作麻利,让我带新人——这不就是想找个免费苦力?”他把烟头按在窗台上,烟灰簌簌落在水泥缝里。
邢成义喉头发紧。他想起那晚霍文斌手把手教他用钢丝球刮去烤盘焦痕,热水溅在两人手背上烫出红痕;想起霍文斌总把食堂剩的红烧肉打包回来,说“年轻人得多吃点”。此刻那人正把最后一件印着酒店LOGO的围裙塞进垃圾袋,仿佛要彻底斩断这段日子的痕迹。
“要不...再考虑考虑?”邢成义蹲下来,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编织袋粗糙的纹路。窗外传来夜市的喧闹声,烧烤摊的孜然味混着啤酒瓶碰撞声飘进来。霍文斌突然笑了,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齿:“早想通了,树挪死,人挪活。”他重重拍了拍邢成义肩膀,“你小子机灵,别像我似的死脑筋。”
月光从晾衣绳间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邢成义望着收拾得空荡荡的床铺,突然意识到,有些人的离开就像夏日骤雨,来得猝不及防,却会在心底留下潮湿的印记。
霍文斌将最后几本书塞进包裹时,塑料拉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向佳乐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嘟囔:“大晚上收拾,还让不让人睡觉。”盛安则默不作声地戴上耳机,继续刷着手机视频,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邢成义起身从柜子里翻出半袋没吃完的瓜子,默默放在霍文斌床边。“路上嗑,解闷。”他轻声说。霍文斌抬头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伸手抓了把瓜子塞进口袋。“谢了,兄弟。以后来东北,哥请你吃铁锅炖。”
夜色渐深,宿舍里渐渐安静下来。霍文斌躺在空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邢成义也睡不着,他想起刚入职时,霍文斌教他如何快速清理顽固污渍,还偷偷告诉他食堂阿姨打菜的“小窍门”。那时的霍文斌,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说要攒够钱在老家开家电脑店。
“斌哥,你真的决定好了?”邢成义打破沉默。
“决定了。”霍文斌叹了口气,“在这儿待得越久,越觉得没盼头。老家虽然挣得少点,但好歹离家人近。”他顿了顿,“小邢,你有机会往上走,千万别放弃。不像我,蹉跎了这么多年...”
邢成义心里一阵发酸。在这个充满过客的城市里,霍文斌大概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之一。那些一起加班到深夜的日子,那些互相分享的盒饭,此刻都化作了离别的愁绪。
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带来一丝凉意。霍文斌突然坐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旧U盘:“这个给你,里面有我整理的一些电脑维修教程,还有刷系统的软件。说不定以后你用得上。”
邢成义接过U盘,触手冰凉。“斌哥,你就这么走了,以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以后咱们电话联系!”霍文斌爽朗地笑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想见面开个视频不就行了?”他起身拍拍邢成义的肩膀,“别愁眉苦脸的,人总得往前看。”
晨光微露时,霍文斌背起行囊准备离开。邢成义坚持要送他去车站,两人踩着露水穿过寂静的街道。公交站台上,霍文斌最后一次用力拥抱了邢成义:“照顾好自己,有事儿随时找哥。”
看着公交车缓缓驶离,邢成义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朝阳升起,照亮了空荡荡的站台,也照亮了他眼角未干的泪水。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经年。但那些共同奋斗的日子,那些深夜里的促膝长谈,将永远留在记忆深处,成为他在这座城市最温暖的回忆。
清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切过酒店旋转门,邢成义攥着工牌刚迈进传菜部,就被黄子韬主管叫住。主管的对讲机在腰间滴滴作响,白衬衫领口洇着汗渍,显然已经忙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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