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冷?”他摸出工装口袋里的暖手宝,粉色绒布套上的鲈鱼刺绣被磨得发白,却在暖手宝底部缝了块新布,绣着朵极小的木棉花。向佳乐接过时,指尖触到他手套下的温度,比暖手宝更热些:“你手怎么这么烫?”“刚端了十份热盆菜。”他别过脸,看着她发梢的金箔在夜风里晃了晃,忽然想起王亮说过的话:“打荷嘛,就得眼观六路,心里装着后厨的火,也装着传菜的人。”
腊月廿九的晨雾里,金沙食府的玻璃橱窗贴上了红窗花,粤菜档口的明炉飘出第一缕腊味香。向佳乐端着新蒸的年糕路过时,看见邢成义正给最后一份盆菜淋鲍汁,手腕扬起的弧度像在画圆,鲍汁顺着盆沿流成漂亮的弧线,落在她昨天擦得锃亮的土陶盆上。
“佳乐,”他忽然叫住她,从打荷台底层掏出个保温桶,“王哥媳妇教的姜枣茶,驱寒。”揭开盖子,红枣香混着姜片的辛辣涌出来,她看见桶底沉着几颗去了核的桂圆——跟他去年冬天咳嗽时,她熬给他的一模一样。
晨雾渐渐散去,后厨的灯次第亮起,照亮了邢成义围裙上的木棉花,也照亮了向佳乐发梢的金箔。有些话像盆菜里吸饱了卤汁的萝卜,藏在层层叠叠的食材下,等着某个合适的时机,在舌尖化开最浓的甜。就像此刻,他看着她捧着姜枣茶转身,马尾辫在晨光里晃成小扫帚,忽然发现打荷台的调料架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瓷罐,罐身贴着她写的“给邢哥的蜂蜜”,标签边缘画着条歪歪扭扭的鱼,正叼着朵盛开的木棉花。
而金沙食府的冬天,就在这盆菜的热气里,在姜枣茶的甜香里,慢慢酿成了比腊味更浓的、说不出口的暖。就像明炉里的荔枝木,烧尽时会留下最香的炭,就像他们指尖相触时的温度,藏在围裙、手套、便签里的心事,终将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酿成比马拉糕更松软的、属于彼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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