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里,小喘倚着斑驳的砖墙,指甲反复扣着奶茶杯身凸起的品牌LOGO。塑料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他此刻思绪混乱。远处奶茶店飘来阵阵甜香,混合着此起彼伏的点单声,将那句"为什么还要逃避"衬得愈发清晰。
他蹲下身,指甲抠进石缝间潮湿的青苔,碎末粘在指尖泛着腥涩的绿意。已经下午三点,虽然已是秋季,但毒辣的日头正盛,排队的游客们举着遮阳伞,队伍蜿蜒如条五彩斑斓的长蛇。张光婕穿梭在吧台与收银台之间的身影,随着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忽隐忽现,口罩上方那双眼睛始终带着职业性的笑意。
小喘咽下最后一口奶茶,冰凉的液体混着珍珠滑入胃里,却浇不灭心口灼烧的热度。他将空杯捏得发出轻响,塑料变形的声音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麻雀。他望着对面门店里忙碌的张光婕,她正踮脚取下高处的糖浆瓶。
小喘蜷坐在斑驳的石凳上,膝盖抵着微微发烫的奶茶杯。青石缝隙里的蚂蚁驮着碎屑匆匆爬过,他数着队伍里晃动的遮阳伞,数到第三十七把时,人群开始松动。穿碎花裙的女孩抱着奶茶嬉笑跑开,举自拍杆的游客收起设备转身,张光婕在玻璃窗后的身影终于不再被人潮割裂。
暮色像打翻的墨水瓶,从天边缓缓浸染过来。老槐树的影子一寸寸爬上他的小腿,将石凳的凉意渗进裤管。排队的长龙缩成短短的线头,最后几个顾客的剪影在夕阳里拉得细长。张光婕弯腰擦拭台面的动作慢了下来,橘色的余晖穿过玻璃,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小喘起身朝对面走去,店门口,他捏着衣角反复摩挲,直到金属门把被体温焐热才推门而入。柜台后飘来熟悉的茉莉茶香,他清了清嗓子:"嗨,张光婕!"
张光婕正在擦拭杯壁的动作骤然停顿:"兆明?我还以为..."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刚在周边逛了逛。"小喘盯着对方胸前的工牌,塑料壳反光刺得他眼眶发烫。其实从正午到黄昏,他已经在街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一个下午了。
"一个人来旅游啊?"张光婕将抹布叠成整齐的方块,指甲在边缘掐出月牙形褶皱。咖啡机的蒸汽声突然变得刺耳,小喘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
"是啊是啊...路过这里看见这里这么多人排队,所以我也来试试,没想到你是开的啊。"他盯着帆布鞋上的泥点,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
柜台传来轻笑,带着薄荷糖般清凉的气息。张光婕抽出新的纸杯开始画拉花,奶泡在咖啡液里晕开柔和的涟漪:"还是老样子啊,说谎就低头。"她顿了顿,又说道:"怎么样?好喝吗?"
小喘捧着纸杯仰起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好喝好喝,这是我目前喝过最好喝的"。
张光婕将金属奶缸倒扣在沥水架上,清脆的碰撞声里混着笑意:"要不要试试招牌拿铁?咖啡豆今天刚烘的。"她指尖在木纹桌面点出三短两长的节奏,像在弹奏无声的曲子。
"实在喝不下了。逛了一下午,灌了半肚子凉水。"小喘扯了扯被汗浸湿的领口,玻璃柜反射的暖光里,他看见自己泛红的耳尖。
收银机吐出结账单的瞬间,张光婕已经开始收拾台面,瓷勺与糖罐碰撞出细碎声响:"等我十分钟?等我收拾好了一起吃个饭?毕竟好多年没见了。"
"我来帮忙!"小喘几乎是扑到操作台边,手腕撞翻了糖罐。彩色方糖滚落在地,他手忙脚乱去捡,却被张光婕按住肩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质衬衫渗进来,带着浓缩咖啡的苦涩气息:"好啦,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坐着等我会吧!"
张光婕解下围裙,将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对店内喊了声"我先走了"。玻璃门吱呀轻响,她踩着石板路走来,浅蓝牛仔外套沾着咖啡香:"让你等急了吧?走吧!"
"再见店长!"年轻店员探出头,巷子里的风卷起他手中抹布的边角。
张光婕回头叮嘱:"记得关烤箱,还有二楼露台的灯。"转身时发梢扫过,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两人踩着交错的树影前行,小喘盯着地上坑坑洼洼的石板:"没想到当年沉默寡言的你,现在这么健谈,还成了奶茶店老板了。"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在青石板上撞出清脆声响。
张光婕伸手抚过斑驳的砖墙,指尖蹭下些许剥落的墙皮:"那还得谢谢你们呀,特别是你,当初要不是你用你那幽默风趣的话语开导我,我估计连高中都读不下去了。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小喘犹豫了会儿,闻着巷口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考了两年公务员.....还没考上,想干点别的,可是家里人死活不同意"话音被穿堂风卷走,他望着远处石桥上摇晃的灯笼,满眼的忧愁。
秋风卷起巷口银杏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儿。张光婕伸手接住一片橙黄,叶脉在她指间微微发颤:"你爸爸在体制内工作,难免希望你也走这条路。"她将叶子轻轻别进砖缝,"就像我妈当年非让我学会计,说女孩子要'坐办公室才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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