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落在古弓上，惊喜之色稍敛，转为一种欣赏。
他仔细端详着弓身的纹路，缓缓点头：“嗯...前朝名将之弓，意义非凡。修复此物，可见用心良苦。弓者，王道之器，稳而重，好！”
见皇帝如此表现，皇后更加欣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微微颔首。
不过太子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笑容，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的阴霾。
更令人略感意外的是，梁贵妃见自己儿子送的礼物在珍稀程度上似乎略逊一筹，却并未像往常一样流露出失落或不忿。
她依旧笑靥如花，看着五皇子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担心的慈爱，甚至隐隐有一丝成竹在胸的淡然。
这反常的平静，让一直留意她神色的皇后心中掠过一丝疑虑。
群臣的反应不如之前热烈，但一些文臣和老将则纷纷点头，似乎更欣赏这份礼物的内涵与底蕴。
太子派系中有人露出不易察觉的轻蔑。
江绫月心中飞快地将两位皇子的礼物进行比较。
比较太子之礼，胜在稀罕贵重，气势逼人，如同锦上添花；五皇子之礼，胜在寓意深远，契合帝王对江山永固的期盼。
但修复一词，似乎暗合皇帝如今病愈重掌江山，但却又暗指皇帝前些日子病重的事实。
若论短期讨喜，那必然太子胜。
但若论触及帝心深处，五皇子这份看似低调的礼物，恐怕后劲更足。
配合上他先前那番看似关切实则挑拨的言语，效果似乎更佳。
毕竟，祥瑞是太子献给皇帝的，但这祥瑞带来的福气，究竟是因为太子本身，还是因为皇帝洪福齐天？
这其间的微妙区别，足以让人深思。况且太子此刻若有所思的表情，也说明他并非全无感觉。
她下意识地看向李临安，见他目光在古弓上停留片刻，眼神微动，似乎也与她有类似看法。
这位五皇子，以前还真是深藏不露。如今看来，他这攻心之术、揣摩上意的本事，恐怕还在太子之上。
而太子吗...行事有些张扬了，但现在他恐怕也无法不张扬了。
“皇后，是打算让谢佳入宫？这可是为什么，再生一个小皇子吗？”，冯望舒凑到江绫月耳边，满是疑惑，“那太子呢？按道理他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
江绫月看着冯望舒充满疑惑的眼神，想来若是五皇子真的告知她，按她的敏感度，是不会猜不到的。
于是江绫月低声说道，“皇后恐怕真是这样想的，这样日后小皇子登上皇位，皇后还是太后。而陛下呢，若是谢佳刚刚怀孕，孩子还未出生，甚至是迟迟不怀孕，到那时皇后与太子早就明里暗里离心，那么皇后只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了。”
“...难道，那流言说的，居然都是真的吗？”，冯望舒惊讶万分，本来以为这只是五皇子用来扰乱太子的，但亲弟弟杀了亲哥哥？
...
皇帝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随后朗声大笑，“好！好！朕的皇子们都有心了！”
两位皇子献礼完毕，各自归座。五皇子执起酒杯，朝太子方向微微示意。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御座上的皇帝听清：“二哥果然福泽深厚，如此罕见的祥瑞都能寻得。五弟真是自愧不如。若非借着皇子身份，能驱使手下人四处搜寻，恐怕今日真要两手空空地来了。”
皇帝离得近，将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方才因祥瑞而生的喜悦尚未消散，此刻他眉头却又渐渐锁紧。
皇帝岂会听不出五皇子话中有话？当然能。这看似明显的挑拨，不会改变皇帝心中逐渐上升的疑心。
太子闻言脸色微沉，立即反驳：“五弟还需谨言慎行！若非父皇龙威庇佑，天下归心，孤去何处寻得这等灵物？一切皆是托父皇洪福！”
他语气严肃，试图将功劳归于皇帝，但却让皇帝感到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帝不再看向两个明争暗斗的儿子，而是看向那两位即将大婚，能够帮他脱离病痛的人。
他看了看江绫月，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武将行列的李临安身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扬声道：“临安！”
李临安听到这话，即刻出列，躬身行礼：“臣在。”
皇帝笑道：“你是我朝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武艺高强，箭术更是了得。今日秋猎，你可有雄心，为朕拿下这魁首之位啊？”
这话带着明显的期许和打趣，瞬间将全场的焦点引到了李临安身上。
这位可真是三方都在争抢的人物啊。
李临安神色不变，从容应答：“陛下谬赞。臣之微末技艺，全赖陛下庇佑及军中历练。今日英才云集，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厚望，但亦不敢妄言必胜。”
一旁的梁贵妃见状，立刻笑着凑趣，语气带着赞叹：“陛下说的是呢！李国公少年英雄，自然是马背上的豪杰，可比臣妾那个只知读书的儿子强多了！”
她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皇后，刻意将五皇子与英武的李临安对比，恐怕是为了套近乎。
皇后端坐凤座，听到梁贵妃提及李临安，握着杯盏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一瞬。她的目光落在李临安身影上，心情复杂难言。
这孩子，是她早逝的长子一手带起来的，李临安的母亲更是与自己同出一族，也算是情同姐妹。
可如今，长子已逝，她为了保全仅剩的儿子，只能将真相深埋，甚至不得不有所包庇。
这般纠葛之下，她与李临安的关系，早已说不清是亲是疏。
然而，看着李临安眉宇间那份依稀与长子相似的坚毅沉稳，一股真切的疼惜还是涌上心头。
她压下翻涌的思绪，迎着皇帝和众人的目光，声音中还带着几分肯定：“陛下，临安这孩子，确是栋梁之材。臣妾看他，便想起...我朝将士的忠勇。”
皇帝闻言，更是龙心大悦，趁势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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