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宗分部。
傅柠是被阵法传送来的,眼前的景象,磅礴,又熟悉的令人窒息。
作为剑道魁首,即便只是偏居苍梧洲的一处分部,其山门也尽显峥嵘气象。
两侧黝黑绝壁陡峭如削,仿佛两柄斜插大地的巨剑,森然剑气弥漫,直冲云霄。
一条笔直宽阔的青罡石剑脊大道从两壁间延伸,通向深处层叠的殿宇群。
殿宇以玄黑冷灰为主调,飞檐如剑指天,棱角分明,在苍茫天穹下透着斩断万物的锋锐与威严。
山门入口处,一尊高达十丈的黑色陨铁巨剑巍然矗立,剑身刻满古老符文,仅是靠近,便能感受到沉重如山的剑意威压,令人心神震颤。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金属嗡鸣与锐利之气,那是无数剑修经年累月留下的剑痕,连风都被切割得格外凛冽。
李执事显然有意为之,押送路线刻意经过最热闹的演武场和讲经堂。
行走在这森严的宗门之内,被押解的傅柠更显渺小如尘埃。
沿途,不少内门弟子停下动作,神色复杂地看向她——这个曾经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废柴,如今搅动风云的小摊老板。
傅柠看得分明。
许多弟子眼中,对自己滋生的那点向往与好奇,在李执事的威严、执法队肃杀之气以及这象征绝对力量与秩序的巍峨山门震慑下,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对宗门铁律近乎信仰般的狂热敬畏。
他们下意识挺直腰背,目光变得坚定甚至狂热。
仿佛傅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剑峰荣光的亵渎,而执法堂的缉拿,则是拨乱反正的神圣之举,是维护这剑之殿堂的必要手段。
对大部分走投无路的修士而言,万剑宗确实是唯一的希望——其他宗门不要的,这里给机会。这份“恩情”,足以让无数弟子为之狂热,为之献上忠诚,乃至……盲从。
啧……一群被洗脑的小可怜虫。
傅柠心底无声嗤笑。
她一边走,一边任由思绪飘远。
穿越以来,从濒死的绝望中挣扎而出,重开五味楼,摆摊青云集…她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神秘莫测的谢临川,爽朗的赵铁锤,笔下生花的林雁,活泼的金园宝,憨直的牛正豪、石猛,心思难测的姬摇光…还有那些只为一口美味便对她展露笑容的普通食客……
这些人,用他们的善意和认同,一点点冲刷、重塑着她脑海中源自原主的、对这个世界的刻板印象——那个冰冷、残酷、唯实力论的修仙界。
这世界的确卷,人人渴望变强,无可厚非。
但并非所有地方都像万剑宗这样,将“卷”异化成冰冷铁则,扭曲人心。
万剑宗,更像是一座…升学率畸高的残酷书院?
弟子们的修为境界、斗法排名,就是管事们向上面邀功请赏的“成绩单”。
至于这成绩单背后,弟子们经历了怎样的倾轧、执事们用了怎样见不得光的手段、同门之间有多少龃龉……统统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那份光鲜亮丽的结果。
而“云梦泽”、“天枢城”、“万剑宗总宗”…这些遥远的名词,就是分部高层为这些弟子精心描绘的、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馅饼。
仿佛只要他们足够“努力”,足够“听话”,足够“优秀”,总有一天,那些地方的资源和荣耀,会理所当然地落在他们头上。
真可悲啊……
傅柠在心底叹息,用虚幻的未来,透支着真实的现在,连自我都典当给了名为‘宗门’的怪物。
沉重的玄铁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的光线。
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杂着铁锈与血腥气味。
她被押往地底深处的囚牢。
沿途,不少被囚的弟子映入眼帘。个个精神萎靡,浑身是伤。见到押送她的岳千仞和凌霜霜,他们猛地扑向牢门:
“师兄……!我再也不敢了!”
“师姐……我一定好好修炼……”
“我错了…我错了……”
傅柠面无表情,掠过这些呼喊,被押进自己的囚室。
墙壁是冰冷的玄铁岩,地面凹凸不平,角落堆着杂物。
囚室中央,一副乌沉沉、透着不祥的十字刑架格外刺眼。
二人解开傅柠的镣铐,粗暴地将她双臂拉开,用特制的禁灵锁链牢牢铐在刑架横梁上。双脚也被沉重的镣环固定在地面铁环里。冰冷的金属紧贴皮肤,她彻底动弹不得。
傅柠:“……”
看着这极具仪式感的刑架,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行吧,也算赶了回时髦。古装仙侠剧反派套餐,十字架、囚牢、阴暗地牢,要素齐全。下一步是不是该上老虎凳辣椒水了?”
做完这一切,岳千仞和凌霜霜转身欲走。
“喂!”傅柠叫住他们,“你们俩,就没什么话要说?”
李执事特意指派这两人押解、行刑,用意不言自明。
不管她们是听命行事,还是早已认同了这场审判,傅柠觉得,自己总该替那个死在落霞秘境的可怜原主,讨一个迟来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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