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扯下他嘴里的抹布。
徐大壮立刻嚎叫起来:“你疯了吗?我可是你亲大哥!你要是杀了我,谁给娘养老送终!咱徐家就我一个独苗!你是要断了老徐家的香火是不是?”
“你莫冲动!想想母亲!想想三妹!你们以后都得靠我!我死了你们怎么活啊?!”
“好妹妹,哥错了!哥真的错了!哥发誓,以后再也不赌!我好好挣钱把三妹、还有你都赎回来,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好妹妹,你忘了?小时候…咱家住牛棚里,那牛棚四面透着风…哥把身上唯一的衣裳裹给你穿…我当时病了好几天,险些就去阎王殿报到。你当时怎么说的?”
“你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你还说以后都听我的话!都忘了吗!”
徐青玉脚步一顿。
怎能遗忘呢?
原主的记忆和情绪早就和她融为一体。
她曾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徐大壮对她的兄妹之爱。
即使这个人爹味十足爱说教,即使这个人自私贪婪,可他稚嫩的肩膀上也曾挑起过全家的重担,未丰满的羽翼也曾护过她一程。
徐大壮察觉到眼前这小娘子的杀意,眼泪鼻涕全滚落下来,哭得犹如泪人,“你想想母亲…母亲最疼我,我若是死了,她也要跟着我去!”
“还有三妹!”
“若徐家没有男丁,谁出面来赎你,三妹受了欺负谁给她撑腰?”
一提起徐三妹,徐青玉脸色一沉。
握着匕首,毫不犹豫,抬手!
一刀直挺挺的捅入徐大壮的心脏位置。
梧桐苑里的几人纷纷变色,就连傅闻山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那人身影。他看不见,但他熟悉刀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那种沉闷的、敦实的、一点点推开皮肉脂肪的声音。
谁都没有料到,徐青玉……竟然当真在梧桐苑杀人!
在他傅闻山眼皮子底下杀人!
几人都以为她只是装出样子吓唬徐大壮以后不再去赌。
厚重的血腥气让即使见惯沙场生死离别的傅闻山也眉心一跳。
早在藏书阁遇刺那一晚,他就看穿她那乖巧文静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一颗心。她出手那般利落且精准,像一个熟练老道且耐心的猎人,潜伏在深不可测的夜色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亮出她的獠牙——
徐大壮瞪大眼睛。
她竟然…真的杀他……
他以为…她只是要吓唬吓唬他,叫他别再去赌罢了!
他都这样求她,又做了保证,她为何还要杀他?
徐大壮瞳孔瞪大,视线落在胸口的那把匕首之上。
——噗嗤噗嗤。
匕首继续往里推进。
耳边传来那小娘子沙哑哽咽的声音,“我都记得。”
“只是…你已无药可医,我只能给你个痛快。”
“你就当是…当是为了母亲和妹妹。”
“没有你,我能让她们过得更好。”
——嗤。
匕首抽出。
刀剑坠着鲜血,滴答滴答往地上。
她果断后退,防止徐大壮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徐青玉胸脯急剧喘息,视线被那摊血迹晕染,迷迷糊糊之中,整个世界在上午炫目的阳光中轰然倒塌却又瞬间重建。
她杀了人。
这一刻…她真正变成了大陈朝的徐青玉。
徐大壮打了个摆子,身体重重落地,心脏处的血不断往外涌出,他睁着那双恐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徐青玉的方向。
疑惑。
只有疑惑。
他到死都没明白,徐青玉怎么会有那么狠毒的心肠?
都说长兄如父啊——
徐青玉强忍衣袍之下双手的颤动,垂下眼睑,睫毛不安轻颤。
梧桐苑内一片寂然。
狠话谁都会说。
可人非草木。
谁舍得真的动手?
静姝屏住呼吸看着她,还有那匕首上滴落的血迹,心里只有两个字:真俊。
这小娘子杀人的模样,真俊。
跟她家乡那个杀猪的年轻小伙一样。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个多余的动作和表情都没有。
冷酷到近乎有一种神性。
半晌,那石头才惊道:“那是你亲大哥…你也下得去手?”
这娘儿们…心也太狠了…
难怪公子上次说她眼黑心沉。
那小娘子衣袖上还沾着血,眼底的霞光破碎,她偏头轻轻一笑,“男儿染血叫开疆拓土,女子握刃便天地不容,世间的道理是在胯下二两肉上黏着吗?”
傅闻山眼皮一跳。
他年少成名,很小年纪就在战场上见识了人心诡谲。
可世间少有人…少有女子…能似这小娘子般君心如铁。
——哐。
徐青玉丢了匕首,跪在傅闻山跟前,给他恭恭敬敬的磕头:“我杀了人,一命偿一命,公子报官吧。”
傅闻山看不到她的模样,只看到她跪在自己脚下,以及她身上那件套粉色的水袖长衫。
她发间插着的那是什么?
似乎是一根银簪,还有一根竹筷。
真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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