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正。
扬州西城运河码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只见漕运主簿王思海,身披官服,满脸肃杀,亲率上百名手持腰刀的衙役,如同一群出闸的猛虎,气势汹汹地,直扑一座毫不起眼的废弃货仓!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脸得意,装作“偶然路过”的刘万贯,以及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上百名商人和百姓。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好戏,要开场了!
“就是这里!”
王思海一脚踹开早已腐朽的货仓大门,大喝一声:
“给我搜!”
“奉漕运衙门之命,彻查汪家名下所有货仓!凡有私藏违禁品者,格杀勿论!”
上百名衙役,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货仓之内,只有汪以安带着几个忠心耿耿的伙计,正在“盘点”货物。见到官兵涌入,他“大惊失色”,厉声喝道:“王主簿!你这是何意?!无凭无据,为何擅闯我汪家产业!”
“哼!无凭无据?”
王思海冷笑一声,他身旁的一名心腹,早已心领神会地,一脚踢开几堆破麻布,露出了下面堆积如山的木箱!
那心腹一刀劈开其中一口木箱!
哗啦一声!
雪白、细腻、带着一丝咸腥味的上等私盐,如瀑布般,倾泻而出!
“私盐!”
“是朝廷严令禁止私自贩卖的私盐!”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王思海见状,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他快步上前,抓起一把私盐,高高举起,对着所有人,朗声宣布:
“人赃并获!汪家勾结水匪,走私食盐,罪证确凿!”
他猛地一指“面色惨白”的汪以安,声色俱厉地,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来人啊!将汪氏所有逆贼,给本官就地拿下!”
“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刘万贯站在人群之后,看着这一幕,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汪家被满门抄斩,沈素心那个小贱人跪地求饶的凄惨下场!
完了!
汪家,彻底完了!
然而,就在衙役们的腰刀,即将架在汪以安脖子上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清冷、悦耳,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从人群外,不疾不徐地传了进来。
“王主簿,好大的官威啊。”
“只是,我倒有些好奇……”
“你凭什么,在别人的地盘上,抓我汪家的人?”
众人回头,只见沈素心莲步轻移,缓缓走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仿佛眼前这场足以决定一个家族生死的血案,与她毫无关系。
“沈素心!你还敢妖言惑众!”王思海厉声喝道,“这货仓明明就是你汪家的,如今搜出私盐,你还想狡辩不成?!”
“王主簿,你错了。”
沈素心摇了摇头,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地契。
“这份,才是我汪家三号货仓的地契,地址,在东街尽头,与这里,隔着十万八千里。”
她顿了顿,又从身旁下人手中,接过了另一份,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地契。
“至于我们现在脚下站着的这座货仓嘛……”
她将那份破旧的地契,在王思海面前,缓缓展开。
“它,确实,曾经是汪家的产业。”
“不过……”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说出了一句让王思海和刘万贯,都瞬间如遭雷击的话。
“……就在昨天,我已经把它,卖掉了。”
卖掉了?!
这怎么可能?!
王思海和刘万贯的脸色,瞬间僵住!
“一派胡言!”王思海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说卖掉就卖掉了?证据呢!卖给谁了?!”
“王主簿别急啊。”
沈素心好整以暇地,又拿出了一张银票的存根,轻轻递了过去。
“这是买家昨天支付的,五千两定金。白纸黑字,钱庄的印戳,一应俱全。”
王思海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薄薄的存根,当他看清上面付款人一栏,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栽倒!
刘万贯更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疯了一样地挤上前,抢过那张存根!
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付款人的大名——
“刘!德!佑!”
那正是他最疼爱的,刘家大公子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
这批私盐,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儿子买下的货仓里?!
王思海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
中计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个为他,和刘万贯,量身定做的,死亡陷阱!
沈素心这个妖女,故意引导他们的人,将私盐送到了这个错误的、早已不属于汪家的货仓!
然后,再用一份伪造的买卖契约,将整个罪名,天衣无缝地,嫁祸到了刘家的头上!
好狠!好毒!
王思海浑身冷汗,瞬间湿透了官服!他知道,此刻若是再跟刘万贯站在一起,那他自己,就是“收受贿赂,构陷皇商”的同谋,同样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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