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是乔如意确定隔壁帐篷的人都睡着了后才问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认为行临的沉默是一种故意隐瞒,好像渐渐地会觉得,或许他是有他的身不由己。
这种变化很微妙。
行临还像昨晚一样平躺在睡袋上,只是两个睡袋紧挨着,她再躺下,两人就贴得更近了。
行临微微转头过来,“怎么这么问?”
“直觉。”乔如意轻声道。
行临一怔,误以为听错,低笑问,“什么?”
“直觉。”乔如意很认真地重复了一句,也转脸过来,“我觉得有些话你应该没说。”
两人的脸离得近,只有一个人转过头来的时候不会觉得什么,两人双双转过来,脸对着脸,彼此气息起伏交缠,在幽暗的夜色里就平添暧昧之意。
目光相对的瞬间,乔如意竟觉得自己像是被火苗烫到了似的激灵一下,忙又转回脸。
脸是转回来了,但刚刚那小撮火苗像是从眼睛钻进喉咙里,干热得很,心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一种惶惶的、却又沾着几分甜意的感觉由心底盘旋而生。
与此同时行临也转回头来,脸上也是尴尬和不自然。可暧昧气息裹挟着身边女孩的药香气,清冽中又能咂出几分暖意来,横冲直撞地往他呼吸里钻。
这淡淡香气竟能比花香果香更叫人欲罢不能,好似百媚娇艳的玫瑰却浅藏盖有白雪的松柏之下,冷中沾香,媚中带冷。
行临觉得喉头发干发紧,她的药香蔓过他的喉咙犹如过无人之境,肆意妄为于他胸口游走,他得强行压制才能阻断胸口强烈起伏和脑中杂七杂八的念头。
气氛一时间凝住了。
好半天,行临清清嗓子,“周别和鱼人有被游光钻了空子,本身是意念力薄弱造成的。经过此遭他俩的确会有影响,比如一旦有某种情绪过盛形成执念,就很容易被游光捕捉到,他俩就会成为被害者。”
乔如意倒吸一口凉气。
行临低叹,“游光幻形模仿能达九分相似,这是源于它们充分吸纳了本体的情绪。像是周别和鱼人有,他们心里深藏着的渴望瞒不过游光。”
乔如意细细品着他的这番话,“也就是说,他俩现在就像是活在监控摄像头里,但凡有了执念就会被游光操纵?”
行临点头。
“那岂不是很危险?”乔如意担忧。
人活一世,谁还没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再豁达的人也会放不下的人和事。
行临说,“游光虽然存在,但也不是日日夜夜在世间游走,他俩倒不用每天提着心过活。”
乔如意明白他之前没将这番话讲明的原因了,因为一旦讲明只会徒增两人的烦恼,反倒产生心结。
“游光出现必然会伴着黑沙,没例外吧?”乔如意问。
行临嗯了一声,“没例外。”
“这倒也能有个心理准备。”乔如意轻声道。
沉默片刻,随即又问,“游光明明怕狩猎刀却还冲着你来……”
说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了,又扭头看他,“今天的游光的目的就是你。”
行临并未惊讶,漫不经心地点了头,“游光最大的敌人就是我,它们最想杀的人也是我。哪怕有半点能杀了我的机会,它们也不会放过。”
乔如意冷不丁想到他身上的那些伤,心口竟有窒闷的疼感。
行临见她半天不说话,转头看她。这一看,就将她眼里的情绪看了个清楚。
他笑,“你这个表情,是在关心我?”
乔如意拉回理智,转回头,盯着帐灯,“给人挖坑的人还想要别人的关心呢?”
行临这次没转回头,盯着她如月似玉的侧脸,“我挖什么坑了?”
“你是九时墟的店主,没有心想事成的话哪来那么多的许愿人?归根到底还是跟你有关吧?”乔如意说。
行临,“九时墟是因为人的执念而存在,所以你觉得是谁之过?”
乔如意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倒是成了鸡与蛋的关系了。
“除非能彻底斩断一头。”行临淡淡口吻,“但人的执念怎么斩断?人生在世喜怒哀乐,深陷于某种渴求里就成了执念,执念过重不论好坏,都能成为人活一世的掣肘。有了掣肘便是心魔,不熄不灭,宿主就成了是人非人的怪物。”
“我赞同你的话,芸芸众生,执念消不除斩不断,所以佛家有云众生皆苦。”
说到这,乔如意转身过来,与他面对面,目光对视,“倒不如换个思路,从九时墟下手。”
行临轻笑,“怎么下手?”
“我不清楚九时墟机制啊。”乔如意一脸认真的,“但你是九时墟的店主,没有关店的权利?再不济你也有修改店规的权利吧?”
行临看了她好半天,眼里似有笑,又似有深谙难懂的情绪。
末了他说,“想多了,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话毕转回了头。
乔如意,“我说认真的呢。”
行临干脆合上眼,不回答她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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