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燃烧的碎木屑,如流星般划过战场。坍塌的酒肆还在噼啪作响,焦黑的梁柱间渗出浓稠的树脂,在火舌舔舐下化作缕缕青烟。王翦追杀嫪毐的身影刚掠过这片废墟,忽闻破空之声骤起,斜刺里杀出一员骑将 —— 嫪毐亲卫统领那匹枣红马鼻孔喷出白气,四蹄翻飞间扬起半人高的烟尘,将周遭火光搅成猩红的漩涡。马腹两侧缠着浸透桐油的麻布,每一次腾跃都溅起火星,仿佛拖着两条燃烧的尾巴。麻布边缘的火焰在夜风撕扯下,如无数只猩红的舌头贪婪舔舐着空气。
“王翦,你休得放肆!” 亲卫统领青筋暴起的手攥着镔铁大刀,刀背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右眼角那道陈年疤痕随着怒喝剧烈抽搐。他腰间的狼牙箭囊在颠簸中哗啦作响,箭尾的孔雀翎被火光照得刺眼,似是也在为这场死战发出战栗的欢呼。此人胸前铠甲布满暗纹,每道沟壑里都凝结着干涸的血迹,显然是从无数厮杀中活下来的狠角色。铠甲肩部的龙首吞口已经缺了半片獠牙,露出底下斑驳的铜锈,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厮杀。
王翦勒马急停,玄铁护腕下的青筋微微跳动。他望着来势汹汹的敌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对方胸前那枚镶嵌红玉的虎符 —— 那是嫪毐亲卫的专属印记。符身刻着狰狞的饕餮,红玉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红光,仿佛浸过鲜血。“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饕餮纹,似在安抚躁动的剑魄。剑鞘上的宝石在月光下幽幽发亮,与对方虎符的红光形成诡异的呼应。剑柄缠着的金丝已经磨得发亮,末端系着的狼髀石随着呼吸轻轻摇晃,那是他早年征战草原时的战利品。
枣红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亲卫统领借势将大刀劈成一轮黑月,刀锋割裂空气的尖啸让周围士兵本能地捂住耳朵。刀刃未到,劲风已将王翦鬓角的发丝削断几缕。王翦却似早有预判,战马侧身踏碎满地瓦砾,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堪堪避过那势大力沉的一击。他旋身挥剑,寒芒掠过亲卫统领的护心镜,擦出的火星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护心镜上的蟠龙纹被剑气刮出深深的凹痕,仿佛预示着嫪毐势力的破碎。飞溅的火星落在亲卫统领的护腕上,烫出焦黑的斑点,却丝毫不影响他继续挥刀的狠劲。
“当 ——” 两柄兵器相撞的巨响震得附近的断墙簌簌落灰。亲卫统领虎口震裂,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把滑进袖中,他望着王翦纹丝不动的身影,瞳孔猛地收缩 —— 对方握剑的手竟连一丝颤抖都没有!恐惧如毒蛇般爬上心头,但他很快咬碎口中藏着的血珠,腥甜的味道刺激着神经,让他想起临行前嫪毐的狞笑:“拦住王翦者,赏万金!” 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嫪毐抚摸着怀中的玉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玉玺边角的螭龙钮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与嫪毐眼中的狂热形成刺眼的对比。
“再吃我一刀!” 亲卫统领暴喝着调转马头,大刀舞出重重刀花,每一道弧光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他故意将左侧空门大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 只要王翦贪功冒进,腰间暗藏的飞索便能瞬间将其缠住!飞索末端的三棱倒钩泛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了剧毒。飞索在他腰间盘成蛇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王翦却突然收剑入鞘,双手握住马缰猛地一扯。战马会意地高高跃起,铁蹄在亲卫统领头顶掠过的瞬间,他脚尖点向马背,整个人如苍鹰般凌空而下。“雕虫小技!” 王翦的声音冷若冰霜,手中长剑精准刺向对方咽喉。亲卫统领瞳孔骤缩,仓促间挥刀格挡,却听 “咔嚓” 一声 —— 他引以为傲的镔铁刀竟被生生斩断!断裂处的金属断面闪着寒光,如同亲卫统领破碎的野心。断刀的残片在空中划出弧线,深深插进不远处的断壁,震落的墙灰下隐约露出半幅褪色的壁画,画中武士的面容竟与王翦有几分相似。
围观的士兵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嫪毐军中有个新兵吓得瘫坐在地,手中的长矛 “当啷” 坠地;而王翦麾下的老兵则兴奋地擂着盾牌,嘶吼声响彻云霄。亲卫统领望着手中半截断刀,脸上血色尽失,突然想起幼时母亲临终前的叮嘱:“莫要跟着逆贼……” 可此时,王翦的剑尖已抵住他的喉结。他恍惚看见母亲的面容在火光中浮现,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母亲的身影与记忆中村口那棵枯槐重叠,当年他就是在槐树下拜别母亲,踏上这条不归路。
“饶……” 亲卫统领刚吐出一个字,忽觉脖颈一凉。王翦收回长剑,看着对方缓缓倒下的身影,目光越过尸身,望向嫪毐消失的方向。天空中,乌云被战火映成诡异的紫色,仿佛预示着这场权力的腥风血雨,远未到终结之时。远处传来嫪毐车队的辚辚声,夹杂着宫女们惊恐的尖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尖叫中还混着琴弦断裂的声音,似是有宫女在慌乱中撞翻了乐器,那破碎的旋律在血腥的夜空中飘荡,更添几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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