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渟云点头。
“我早晚知道的,我若知道了,旁人也会知道。”谢承抬眼,注视着渟云。
那种胸口肋骨一抖一抖恍然要破皮而出的抽动感又在张牙舞爪叫嚣,渟云仅是摇头,没作答话。
谢承看得她眸中泫然又见氤氲雾色,无端记起宋隽第一次见人,说的是“心狠手黑脾性差”。
他也自认书读千遍,唯这会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面前坐着的是怎么给这个形容扯上的关系,简直信口雌黄,改日得找机会问问。
“我以后会还你的,回去吧。”他本担心渟云不会全部拿来,想过狠心多问几句,现不自觉改了主意。
渟云站起道:“不用你还,等我要我自己会拿。”
师傅还讲,自己做主的事才算,她根本无所谓谢承还不还,自然无所谓丹桂说的“信不信”。
她宁可信其有的,是“陶家上下,鸡犬不得留”。
回去得多看书本,多思古今,也好早日明白,为何圣人一怒,连鸡犬都受罪。
谢承看着人走出房门背影,忽然又觉得宋隽定是话出有理,得尽快找机会问问。
赶巧儿下午宋隽即拎了蝈蝈笼子过来,倒也不是特为着给纤云送两只斗虫,谢承失马后,三人回家各不讨好,许久没私下走动。
听说谢府气氛松泛了些,宋隽先着宋辞试探一番,这便上门探望。
小厮挪了椅子呈上茶水,且问过谢承近况,听是痊愈无碍,宋隽放下心道:
“给你吓死了,听说你父亲盛怒,累我祖父早晚盯我如盯贼。”
怪哉,平日见你缰绳握着牢靠的很,那天是怎么了。”
大家都是礼乐射御书各项混日子的,谁还不能降个马,不然也不会肆无忌惮邀了谢承上雕鞍。
虽说世事无万全,但这事有点忒倒霉了。
“是我心忧大考,催马跑的快,估计道旁棘刺滚落,扎穿了马掌,我见.....”谢承顿了顿,“算了,说来无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登不得龙虎榜,好像就不配作谢家子,考前几天,难免心绪有起伏,当天确实驭马不当。
那这事就是忒倒霉,怨不得人,宋隽敲着扇柄安慰数句,无外乎也就是三年之后再考亲友皆同榜,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
“我失东隅,尔收桑榆是么。”谢承玩笑,貌若无意抬碗抿了茶水道:“一直没过问你,令弟似乎对四妹妹有所误会。”
他指了指桌上四方秸秆蝈蝈笼,“府中有两个妹妹,这只来了一份礼,给谁啊。”
“诶。”宋隽奇道:“你爹不是嫌玩物丧志,就这俩我还袖笼里偷摸藏进来的,你可交好了,弄丢摇光要在我娘亲面前陷害我。
既说到我那勇猛无双娘亲,你又问你那心黑手辣四妹妹,那我就不得不说,我娘亲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认人不认理。
她能在你四妹妹手里栽两回,还忍着没掀你家顶上瓦,我看你四妹妹有神通。”
话说到这,宋隽摸了摸下巴,疑惑道:“难怪她有这么多银钱,莫不然她真是个菩萨?”
“越说越玄乎了,如何栽的两回?”
“噢~”宋隽别有意味,挑眉道:“怎么这是,真成你府上妹妹了,我当你祖母闲的发慌养着玩的。
行吧就。”他扭动脖子左右看了圈,“我也就在你这说个趣,让我老娘知道,舌头连着喉咙给我扯出来。”
且绘声绘色说了那“杏染额中”事,宋隽遗憾的直拍大腿:“可惜了,我当天不在现场。”
谢承唇角见弯,并没问第二回又是如何。
等日光生晕宋隽离去后方作细想,那个柔如垂丝,怯成惊羽的小姑娘,该不会是想主动请缨要帮祖母找脸面。
祖母,又不太像是能在那种场合逼着孙女去靶子处站着的,那她能是个什么缘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就为了她口中祖师,心中道义,原来丹桂是这么回来的。
谢承手伸进桌子暗格子里锦袋,隔着一层薄薄布料轻而易举就能摸到里面珠子轮廓,甚至能找到被他用过的那颗。
至于宋隽,回到家里没过几日,居然惊闻他那勇猛无双娘亲再次提起渟云时,大吐溢美之词:
“双目清明,双腕跳脱,手上有力,指尖有准。
不得了不得了,可惜生在这,要是生在凉州,天高云阔,没有她猎不到的鹰,在这破地方,也只能丢两把米坑麻雀玩儿。”
宋隽道:“娘你是不是被她坑太多不好意思,就把她捧高些,这样你就没那么丢脸。”
文客讥讽起人来格外难听,宋颃连扔带踹砸了三四个椅子过去,“滚回你祖父那”。
撵干净儿子,宋颃拿着两个刑天朱纹骨韘在手心来回交错摩挲,叫屈道:“不信谢府狗东西能养出什么好鸟,娘子人美心善,定是被她蒙骗。
赶明儿我就去踢了他家正门,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和咱撇干净。”
“算了,她虽是个混账,今儿说话还算得我心意。”袁簇伸手,宋颃乖乖将那骨韘双双呈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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