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日,温照影一直在赶制订单,也不再见夏侯夜来监工。
少了夏侯夜,整个绣坊的氛围又恢复到从前,她便夜间教小娘们刺绣。
毕竟白日处处提防夏侯夜都来不及,她早已分身乏术。
这夜,她刚教阿翠绣这次的绣样,想着她也能和孤女院的姐妹来帮衬,却见女娃怯生生道:“先前那个异族公子呢?”
“他啊……没来许久了。”温照影不清楚阿翠为何问这个,皱着眉。
阿翠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本就胆小,这下身子都在抖。
“怎么了?!”温照影着急安抚她,“发生什么事了?”
“他……他没有走,就在对面的客栈,他的房间正对着小姐这边呐!”阿翠的声音都在颤,显然是吓坏了。
温照影刚要安抚,就听见阿翠继续说:“前几日客栈雇我去打扫,我在二楼房间发现有血……很多血。”
此话一出,温照影的心也稳不住了,但眼前阿翠显然更害怕。
“阿翠不怕。”她温柔地哄着。
温照影听着阿翠颤抖的声音,后背忽然窜起一股凉意。
她原以为夏侯夜几日没来监工,是终于收敛了那股迫人的气焰,却没料到他根本没走,只是换了种更隐蔽的方式。
阿翠说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炸开,她下意识攥紧了绣线。
先前夏侯夜在绣坊动刀时的寒光、他提起江闻铃时轻蔑的冷笑、他强压生意时不容置喙的态度……
此刻这些都和那滩血迹叠在一起,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或许一直低估了他的残暴。
她想起过往的交集——
她救过夏侯夜,他护送她去西北;
他送过江闻铃“解药”,又借伴生花和她做绣品生意。
在她看来,这些是两两相抵的人情,是有来有往的交易,可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夏侯夜的世界里,哪有什么“抵消”?
他肯对她“宽容”,不过是因为眼下有绣品的生意牵制,一旦交易结束,他会露出怎样的面目?
阿翠还在发抖,温照影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的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凉。
她原以为夏侯夜监工只是心高气傲的刁难,可现在才明白,那根本是监视!
连她夜间教绣娘刺绣,都在他的视线里。
而客栈房间里的血,又是什么?
是他处理了不顺眼的人,还是……另有更可怖的算计?
她忽然不敢深想。
之前觉得夏侯夜只是傲慢霸道,可此刻才惊觉,这不过是他权衡利弊后的伪装。
他能不动声色地在对面客栈待着,能让房间里留下那么多血却无人声张,这份隐藏的势力与狠戾,远比她想象的更可怖。
那他执着于这笔绣品生意,真的只是为了生意?
若只是做生意,何必费尽心机监视她?
又何必在她面前演尽“让步”与“逗弄”的戏码?
温照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或许从她救他的那天起,就成了他眼中的“猎物”,所谓的人情、交易,不过是他牵制她的手段。
窗外的夜色渐浓,对面客栈的方向隐在黑暗里,像一只蛰伏的兽。
温照影抱着发抖的阿翠,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原想等绣品生意结束,就和夏侯夜彻底两清,可现在看来,他的目的绝不止于此。
这像一个警告,提醒她:
夏侯夜的世界里,没有恩怨,只有他想不想要,能不能得到。
而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没逃开他的算计。
温照影哄睡了阿翠,独自坐在绣架前。
窗外的月光落在对面客栈的墙上,二楼那个曾让她心悸的窗口,此刻黑漆漆的,像只闭了眼的兽,却更让她觉得不安。
可这份担忧,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被“平安”冲淡。
第一封来自西域的信,是半月后送到的。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勿念,归期近。”
温照影捏着信纸,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往下落了落。
之后的三个月,这样的平安信陆陆续续来的三封。
每一封都没提夏侯夜,没说西域的凶险。
温照影把信都收在锦盒里,每次打开看,都觉得江闻铃的气息仿佛就在眼前。
她想起那个在城门张扬肆意的少年,心中顿感疼痛。
这一次,好像改变了很多东西。
闻铃好像变了个人,连对她都吝啬了。
待他回来,她定是要好好斥责他的。
想着,不知为何鼻头就酸了。
奇怪,她心想。
哪有这样把男人记挂在心上的?都说了不管他。
而那个曾让她彻夜难眠的夏侯夜,竟真的再也没出现过。
对面客栈的房间换了新客,阿翠后来又去打扫,说里面干干净净,连半点血迹的痕迹都没有,仿佛当初只是女娃胆小生出的错觉。
绣坊里的绣娘们渐渐忘了夏侯夜的冷,连青禾都偶尔念叨:“那位夏侯少主,莫不是真放弃监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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