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匕首插进去,竟是毫不费力。
不过几下,就挖开了一个半臂深的洞。
洞里露出来的东西啊,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了,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玩意儿可不是石头,也绝不是青砖。
而是一捆捆被水泡得发黑腐烂的……芦苇秆子。
还有一些朽坏的木板,上面甚至还长出了蘑菇。
“我去他大爷的!”鬼影第一个没憋住,张嘴就骂开了。
“这帮挨千刀的玩意儿!就用这破东西来堵水啊?”
“这哪里是修堤,这分明是拿人命在开玩笑!”
魏靖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沉默地看着那些芦苇秆和朽木,像是要将这罪证,刻进自己的眼睛里。
“取样。”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
暗卫们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芦苇、烂木、还有那劣质的砂浆,分别装进了油布袋里。
就在这时,带路的老船工何三,突然开了口。
“官爷啊,你们……你们是不是来查这堤坝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又带着一丝希冀。
魏靖川看向他,沉声应道。
“嗯,是。”
何三那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上了泪。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泥水里。
“青天大老爷啊!”
“求求您,求求您为我们屈死的家人做主啊!”
他一个劲儿地磕头,额头撞在烂泥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我那可怜的孙儿……才七岁啊……就被大水卷走了……”
“连尸体都找不着啊!”
“还有我家隔壁的二牛,他刚娶的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结果一家子人,全没了!”
“这些挨千刀的狗官,他们哪里是在修堤,根本就是拿咱们老百姓的命去填满他们自己的腰包啊!”
老人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字字泣血。
像一把钝刀,反复剐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鬼影的眼眶红了。
他把头扭到一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真他爹的不是人!”
魏靖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把何三扶了起来。
“大爷,您放心。”
“这桩桩件件,殿下都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些该去死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何三怔怔看着他,仿佛从这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漫天乌云后透出的第一缕光。
***
别院里,谢苓一夜未眠。
窗外的天光,由青灰转为鱼肚白,又渐渐染上了一层淡金。
她始终端坐在案前,面前摊开的是临安府的舆图,以及赵四海连夜整理出的,关于“夜枭”商号的全部账目。
不过呢,她的眼睛老是不自觉地往门口看。
他在外面,伤还没好利索。
那堤坝要是真有问题,背后牵扯到的那些势力,肯定不会让他轻松去拿到证据的。
惊蛰端着一碗热粥过来了。
“殿下,吃点东西吧。”
谢苓摇了摇头,拿起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喝了一口。
茶水苦涩,正好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焦躁。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是魏靖川,他的脚步,向来沉稳如山。
来人,是沈墨。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的,一张脸白得像纸,嘴唇都在哆嗦。
“殿下!”
“不好了!”
谢苓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说。”
“灾民营……灾民营那儿,出事儿了!”
沈墨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哭腔。
“昨天夜里,突然就……就闹起了时疫!”
时疫!
这两个字就像一道惊雷,在谢苓的脑袋里炸开了。
“怎么会这么快?”
她之前就预料到,灾后卫生条件恶劣,官府又不作为,瘟疫爆发是迟早的事。
原本她想着等今天魏靖川去堤坝上查探过后,拿着证据去抓了周显仁后,就立刻妥善安置灾民。
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猛!
“都是那个周显仁!”
沈墨紧紧握着拳头,手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他前几日,为了不让灾民闹事,把所有人都圈禁在营地里,不许进出!”
“又克扣朝廷下发的药材,那些防病的汤药,根本就没发下去几碗!”
“人挤着人,吃不饱穿不暖,病了也得不到医治……那地方,那地方现在就是个人间炼狱啊!”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谢苓淹没。
下一刻,更汹涌的是滔天的怒火。
那怒火,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
“周显仁呢?”
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都干了什么?”
沈墨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什么都没做!”
“他就派了些官兵,把整个灾民营给围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来!”
“我拿银子贿赂了一个官兵,他......他说,知府大人打算,等里面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就……就放一把火,烧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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