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门扉紧闭,她屏息将信塞入门缝,心头涌起一丝难言的愧疚。
随后,便也一刻都等不及似的,扛起早包袱就跑。
冰台司的门子正倚在门房里打盹,听到开门声立时惊醒,眯眼问道:“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田画秋脚步不停,强作镇定道:“天冷了,我回家换床被子,已经和我师父打过招呼了。”
她的声音略带急促,却挤出几分笑意。
门子听到这话,适才挥手放行,可就在回家的路上,田画秋出了事。
走出皇城,一路南行。
夜色愈发浓稠,街巷空寂,唯有冷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她拐进太平坊的一条长巷里,打算抄近路回家。
踏入之后,那本就不够明亮的月色,顿时又黯了三分。
两旁高墙耸立,黑影幢幢。硕大的黑影怪状嶙峋的打在眼前的石板路上,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打起鼓来。
突然,有个会动的东西在左边一闪而过……
田画秋心口一跳,忽觉脊背发凉,连忙低喝:“是谁?”
来回张望,四下无人,只有惨淡的月光,洒在民家的黑瓦之上。巷子深了,连风声都诡谲起来。一时安静,一时呜咽,似是鬼魅打开了干涸的嗓门,大口大口的吸纳着自己身上的人气。
她挽了挽肩上的包袱,身上虽冷,手心却不觉冒出汗来,湿漉漉的黏在包袱上。
这便硬着头皮,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步履急促,恨不得立时逃也出去。
可就在道路渐宽,月光乍明之际,她刚一放心,有个黑影却突然从左边扑来!
一只大手,死死捂住田画秋的口鼻。
她挣扎未果,便被拖进了一旁的小巷深处。人影翻动间,衣衫撕裂声刺耳,月亮又不巧的,将面庞隐入了厚厚的密云之中,天地霎时陷入一片漆黑,只余急促的喘息与绝望的呜咽在黑暗深处沉沉回响。
一夜无书。
转天一早,李值云刚踏入衙中,便见沈悦一头大汗的,在清点人马。
“出了何事?”
沈悦焦头烂额的跑来回话:“禀司台,画秋不见了。昨晚上她在您桌上搁了辞呈,还给我留了封信。我看到信时,已经晚了,这便决定今早往她家去,接她回来。不料,方才她父亲却说,昨夜画秋根本就没回家。我这一想,该是在路上出事了,这便要带人去找!”
李值云目色一凛,接过信来。
那信中表达了对师父沈悦的感激与惭愧,并说明了离去的缘由。冰台司转型,与她的规划不符,打算回到家去,安心准备明年的女举考试。
李值云五指一握,信纸都揉皱一团,怒气冲冲的把字眼从牙缝中咬出:“这孩子!原以为她是个踏实稳重的,不料比谁都耐不住性子!去去去,找去吧!”
沈悦得了授意,带人就走,这一找,直找到了午时,才在太平坊一小巷深处找到。
找到人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衣衫不整,厚厚的棉裤已被鲜血染透。
指路的人说:“方才我当是谁呢,歪在这死胡同里,身上还盖着竹筐簸箕,我还当是死了呢。”
一见这场面,昨晚发生了什么,沈悦已经知道了大半。
他紧咬着牙,面颊颤抖,心中的愧疚如潮涌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脱下斗篷,将田画秋包住,这便稳稳的抱着她,冲向了最近的医馆。
下午的时候,小豌豆回来了,原以为这次立了功,会得到师父的嘉奖和赏赐,不料一见面,就挨了一顿训。
“你们三个小家伙,就你最淘气,动不动就带着他俩往外跑,往外跑!现在可好了,田画秋被奸污了!跑,以后你还敢乱跑吗?”
小豌豆一头雾水,脸上的笑容还没冷呢,就碰了一鼻子灰。
“什么,画秋被奸污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师父问的是,以后你还乱跑吗?”
李值云瞪着眼睛,对着小豌豆迎头痛斥。小豌豆不知详细,根本想不通师父的怒点究竟在哪儿,只是站在那里,轻轻的摇了摇头。
此时的李值云,可谓是怒火中烧。
冰台司转型,本就在她的不满之中,现下又出了此事,便成了她这一府之长,治下不严,管理不周了。
她怒气冲冲,七窍生烟,看到孩子,便迁怒到了孩子身上,于是把小豌豆捉过来摁到腿上,抬手就往小屁股上抽了两巴掌,“摇头,你就跟我糊弄吧!不知道错,这就给你长长记性!”
小豌豆被打的哇哇大哭,委屈万分,李值云一把将她推搡起来,厉喝道:“又不疼,给我憋回去,不许哭!”
正闹的火热呢,沈悦回来了。
他推门而入,走进了李值云的书房,双眸红红的,俨然是落过了泪。
见李值云在朝小豌豆撒火,这便一抽鼻子,将小豌豆哄去了一旁:“归根结底,是我的不对,这才叫你师父大动肝火,没事了啊,不哭了。”
哄罢了小豌豆,沈悦朝李值云拱手请罪:“都是属下的不是,作为画秋的师父,没有尽到看护的责任,以至叫她遭此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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