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葬龙渊永恒的灰暗更深沉、更粘稠的死寂,笼罩着烬渊的意识核心。
不是外在环境的寂静,而是内在风暴骤然平息后,留下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真空。那声源自灵魂最底层的痛苦闷哼,如同投入亘古冰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早已消失,只余下冰冷的湖面倒映着彻骨的寒意。
烬渊覆盖着源质骨甲的头颅低垂,冰冷的视线凝固在自己微微颤抖的左手上。那覆盖着灰烬骨甲的五指,蜷缩的姿态僵硬得如同被冻僵的鸟爪。指尖,那一闪而逝的、属于凡俗血肉的温热幻觉,早已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源骸烬骨深处传来的、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凝滞感。
仿佛这具由归墟本源与暗烬帝火共同铸就的神骸,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了内部存在的“异物”——一个本应彻底寂灭、却顽强挣扎的凡魂!
“战…乾…坤……”赵逆仙的意念在烬渊核心深处震荡,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近乎恐惧的确认。那声闷哼,那股纯粹到极致的痛苦意志波动,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感知。“他…的…意…识…在…苏…醒?!不…可…能…归…墟…本…源…与…暗…烬…帝…魂…的…双…重…压…制…下…他…应…该…彻…底…沉…眠…才…对!”
烬渊没有回应赵逆仙的惊疑。他覆盖着骨甲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禁锢,僵立在褪去污秽的灰烬大地上。灰黑与暗烬交织的瞳孔深处,那永恒的漠然冰层,被刚才那瞬间剧烈的灵魂波动,撞击出细密而深邃的裂纹。
冰冷的秩序正在与一种原始的、混乱的、名为“痛苦”的潮汐激烈对冲。
属于烬渊的绝对掌控意志,第一次感受到了“阻碍”。这阻碍并非来自外部强敌,而是源于这具神骸的最深处,源于那个本该成为纯粹燃料的、名为战乾坤的凡骨灵魂!
“污…染…” 一个冰冷的意念碎片在烬渊核心深处艰难凝聚。他将这突如其来的灵魂躁动,视为一种对“源骸烬骨”纯粹性的“污染”。如同完美无瑕的归墟水晶上,出现了一道顽固的、属于生命的血痕。
“不!”赵逆仙的意念瞬间变得尖锐,带着守护者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他!是…战…乾…坤!是…我…们…对…抗…归…墟…最…初…的…火…种!烬…渊…你…必…须…稳…住!压…制…归…墟…本…源…对…他…的…侵…蚀…保…护…他…的…灵…魂…核…心!”
保护?
烬渊冰冷的意志产生了刹那的凝滞。保护一个在神骸内部挣扎的、弱小的凡魂?这与他的毁灭与净化本能背道而驰。这具身体存在的唯一意义,是焚尽污秽,是掌控归墟,是作为对抗侵蚀的终极兵器。一个会痛苦、会挣扎、会干扰“兵器”纯粹性的灵魂,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然而,就在这意志冲突的瞬间——
“嗡——隆!”
脚下大地深处,那刚刚沉寂下去的、源自天然漏穴的微弱脉动,竟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
这一次,远比之前清晰!也远比之前……凶险!
不再是心脏般缓慢的搏动,而像是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在深渊中发出的一声沉闷咆哮!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古老腐朽与无尽吞噬意蕴的震荡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敲击在葬龙渊的地脉根基之上!
轰!!!
烬渊脚下那片刚刚被净化、显露出暗沉本色的巨大深坑边缘,毫无征兆地……猛然……向下塌陷!无数巨大的岩层在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崩解、坠落!一道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粘稠灰黑色泽的恐怖裂谷,如同大地被强行撕开的狰狞伤口,瞬间出现在烬渊面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精纯的归墟死气,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脓血,从裂谷深处疯狂喷涌而出!
这喷涌,不再是丝丝缕缕的渗透!
而是……井喷!
咔嚓!咔嚓!咔嚓!
以那新生的巨大裂谷为中心,更多蛛网般的裂痕,如同活物般向着四面八方急速蔓延!刚刚被“灰烬焚净”强行稳定下来的大地结构,在这源自地核之侧的狂暴脉动冲击下,脆弱得如同酥脆的饼干!整片被净化的区域,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坠入那深不见底的归墟漏穴之中!
“漏…穴…暴…动!”赵逆仙的意念瞬间被这恐怖的天地之威攫住,守护的本能让她暂时压下了对战乾坤的担忧,只剩下极致的紧迫感。“是…刚…才…的…探…查!烬…渊!你…的…意…念…刺…激…到…它…了!它…在…反…噬!快…稳…住…地…脉!否…则…此…地…将…彻…底…崩…毁!归…墟…死…气…将…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不用赵逆仙提醒,烬渊那覆盖着骨甲的身躯,已然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灰烬山峦,以烬渊为中心轰然爆发!他双足猛地踏下!覆盖着源质骨甲的脚掌深深陷入龟裂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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